然後,她拿个小板凳,躺上去,看着远处湛蓝色的天空。
大人们的日常点滴变成安全结界,她可以在其中无尽享乐。
徐圭言扶着墙,呼吸不够,喘着气。
她觉得好累,全身上下都出了一身汗。
“你去哪儿了?是汗?”
冯竹晋冷着脸看她,徐圭言抿着嘴摇摇头,什麽力气都没有,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如城墙倒塌一般躺了下来。
“喝酒了?”冯竹晋闻到了风中的酒气,他自己操纵着轮椅,缓慢地移动到她面前。
她浑身上下湿透了,脸色惨白,黑发黏在流畅的脖颈上,闭着眼,神情沉痛。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妖,五官妖艳,皮肤白皙。
“你怎麽了?不舒服吗?”冯竹晋眉头呈八字形状,面容虽然苦兮兮,但仍旧看得出来是在关心她,“外面凉,进屋睡吧。”
,紧绷着面容,闭着眼,隔绝了一切。
脑海中嘈杂声一片。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空中布满了星辰,徐圭言动了动,身上很沉。
“怕你吹到风,让
冯竹晋的声音,徐圭言动了动头,看向身边的人,出声说话,声音嘶哑,“几时了?”
“亥时……吃茶润润嗓,”冯竹晋递过茶杯。
徐圭言眨眨眼,一动不想动。
冯竹晋看她侧着身子,无奈地把茶放到一旁,“回屋吧,我很累了。”
徐圭言虚弱无力地“嗯”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
冯竹晋哀叹一声,“你这是怎麽了?调回长安,乐极生悲?”他扭头对上她的眼,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分明亮。
冯竹晋动了动,挡住了身後的烛火。
她的眼眸比星辰还亮。
他不由得放软了声,“你这样……我压力还挺大的。”
徐圭言勾起嘴角。
冯竹晋目光躲闪到一旁。
“以後,我们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徐圭言突然说,冯竹晋转头看向她,“但你我是一体的,我们是夫妻,应该并肩而行。”
冯竹晋看着她,听着她嘶哑的声音说出轻飘飘的话,“我可能不是一个好妻子,我也不想做一个好妻子,”她伸出手,拉着他的手,“但我可以给你带来无上的荣耀,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它,但我很需要。”
冯竹晋回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三下。
徐圭言疲惫一笑。
空气中弥漫着鲜花青草香的味道。
“徐圭言,你不能睡在这里,我是个残疾人。”
“……”
徐圭言翻身,满天星辰在她眼前展开,她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後在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走吧,回屋睡觉。”
暮春时节,御史台中一如既往肃穆。
檐下落花无声,文案堆叠如山。
李文韬披着官袍坐在案後,刚从早朝回来,眉头未展,手边茶汤已冷。他正批阅着数份地方州府上报的灾情案卷,案几上忽而落下一道影子。
“李御史,这是今晨送来的信与账册。”小吏低声禀报,将一封信和一本厚厚的账册放在桌上,压得桌面尘灰微扬。
“谁送来的?”李文韬略一擡眉,手里抱着暖炉,却已经翻开信封。
“是徐圭言,徐太傅。”
徐圭言。
李文韬眼神微凝,将信抽出。
信纸素白,字迹沉稳端正,却无任何多馀寒暄,开篇便是:“虽然臣已调离查案之责,但案中所见,仍应向大人呈报,以尽微臣本分。”
李文韬神情一肃,继续读下去,越读眉头皱得越紧。
信中提及,在她清查通天佛重建账目时,发现有第二套账册隐藏其下,是由工部少吏暗藏的密账。
第一册是对外的明账,所列银两数额符合朝廷批复,略有差错;而这第二册,却是一笔笔详尽而惊人的巨额支出,其用途与实际施工严重不符。
而更为惊心的,是信尾所附的几行字:“账後所列部分受益人,非寻常官员,疑涉宗室丶外戚丶皇亲……此乃微臣无法再深查之域,只能托付台中。”
李文韬急忙将信放下,取起那本账册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