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微微一沉,正想再试探几句,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外人影一晃,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郎君。”
是宋十二,他的妻子。
陆明川眼神一凛,瞬间从方才的冷意试探中回过神。宋十二走进来,下一秒,他忽然拉住十二的手,神色骤变,笑得极为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无辜”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冷漠全然不见。
“这麽晚了,怎麽还不睡??”
柳杏儿愣了一瞬,擡眼望着他,看到他那副故作亲昵的模样,心下了然。她轻轻垂眸,顺势起身行礼:“老太太还等着我去伺候,妾身退下了。。”
她说完,退後两步,低头退下。
临出门时,她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内的光影,眼底浮现一抹幽深的笑意,旋即走向後院。
回到主屋,屋内早已有一人等着她。
陆家老夫人坐在软榻上,喝着茶,听到柳杏儿进屋,才擡起眼,淡淡地看着她。
“怎麽样?”老太太问,声音淡漠,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留你了吗?”
柳杏儿低眉顺眼地走过去,跪坐在陆家老夫人的脚边,轻轻伸出手,替她捏着小腿,语气温顺:“没有。”
陆家老夫人满脸不屑,低声说:“男人嘛,就是那麽回事,他还年轻,心思总是容易被欲望牵着走,你好好伺候着,他心思肯定会从十二身上移开。”
柳杏儿低头乖巧地捏着腿。
陆家老夫人眼睛一斜,“记着,我只是让你分他们夫妻二人的心,不是让你上位做正妻,你一个贱籍,别起那不该动的心思。”
“我明白,”柳杏儿轻轻地笑了笑,捏腿的手依旧轻柔,像是毫无异样。
可在昏暗的灯影下,她的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意,仿佛这场棋局里,她并非棋子,而是执棋者之一。
第二日,天色微亮,晨曦尚未完全洒满凉州的城墙,街巷间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寒雾。陆明川才刚起身,尚未用早膳,便听得府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兵刃轻响,夹杂着几声低沉的交谈。
“陆县尉——”门外有人高声禀报,语气沉稳而不容拖延,“秦主簿率人前来,说南城粮仓遭遇敌军袭扰,请您速速前往!”
陆明川刚起,还未更衣,听到这话急忙披上外袍,快步走出院门,果然见秦斯礼已立在府门外,他身着劲装,腰间佩剑,身後还跟着几名护卫,皆是精神紧绷,显然是连夜未歇。
“南城出事了?”陆明川眉头微蹙,视线落在秦斯礼身上。
秦斯礼朝他微微颔首,神色不见慌乱,语气却格外果断:“昨夜小股敌军游击队潜入城内,趁夜射火箭入南城粮仓,意图纵火,幸亏守军发现及时,火势未成燎原。眼下那批贼人未曾撤离,恐还有後招,需速速调兵前去剿灭。”
陆明川闻言,眼中寒光一闪,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吩咐道:“取甲,备马!”
仆从们不敢耽搁,迅速将他的盔甲披挂整齐,兵器递到他手中。陆明川翻身上马,看向秦斯礼,沉声道:“南城那边,可有详细情报?”
秦斯礼握紧缰绳,目光沉稳:“细节路上再说,时间紧迫,敌军若再作乱,粮仓恐有不测。”
陆明川点头,又问道:“消息可有传给其他几位指挥和……县令?”
秦斯礼摇头,低声道:“情况紧急,先禀报县尉大人,来不及通知其他人。”
陆明川点头,不再迟疑,催马跟上秦斯礼一行人,策马疾驰,扬尘而去。
街巷之间,晨雾弥漫,远远望去,几匹快马的身影在薄雾中渐行渐远,消失在通往南城的道上。
一行人到了南城粮仓,陆明川眯起眼,果然,南城粮仓隐隐升起几缕黑烟,似有火光摇曳。
然而,当他下马接近粮仓时,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烟雾虽起,但火势却并不猛烈,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刻意制造出的烟障。
“敌军还在外面?”他皱眉问道。
这个时候,一名副手回报:“啓禀县尉大人,敌军数量远不及预料,仅有二十馀骑,还在城外游逛,距离不远不近,构不成威胁。”
陆明川下意识地想到昨夜顾慎如那封信,他都不敢出兵拦截冯知节的精锐部队,怎敢派兵来烧粮仓?
他心头生出一丝不安。
陆明川扭头看向秦斯礼,“可认真看了?是敌军,还是流寇?前些日子充军的流寇可还有同夥?是不是来报复的?”
秦斯礼摇头,“我什麽都不知,”他详细说了自己的情况,“今早我动身前往军营,遇到了南城粮仓起火要求禀奏的府兵,身为主簿,通报您的是本分。”
说完这些,秦斯礼擡手行礼,“陆县尉,我还有事,先告辞。”
话音刚落,忽然——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浓烈的黑烟与冲天的火光从粮仓内部骤然腾起!
烈焰翻滚,瞬间吞噬了整个仓库,堆积如山的粮草迅速燃烧,火舌四窜,映红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