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比府内的事儿还复杂。”来喜琢磨了下,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秦渝蓉笑了,这笑却没有到眼底。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对来喜道:“来喜哥,二爷的车,就快到城门口了。”
“那我先走了。”来喜说着拿起帽子就走。秦渝蓉把账本收好,和独悠说了声,就往常州知府那边去。
常州知府那边,已经报过了官,也让人把自己家下人无故失踪的事儿说了遍,算来在京城叙职也差不多了,只等吏部发了凭,就要收拾回去,因此常州知府那里,正忙乱地收拾着行李。
秦渝蓉走进常州知府书房的时候,书房还乱得无法下脚。
常州知府穿着便服,对秦渝蓉道:“想着你也是熟人,我也就没有换大衣衫招呼你,勿怪勿怪。”
“您太客气了。”秦渝蓉坐下和常州知府寒暄了几句,这才把方才的话说出。常州知府沉吟了会儿才道:“这么说,你心中,必定是有个什么主意了。”
“上回我来拜访,您和我讲了一个邻县的案子,还想请问您,这案子的卷宗您可还记得了,或者,有没有人晓得详细。”秦渝蓉的话让常州知府瞧向他,接着常州知府就轻声道:“这么说,你以为,这两个案子,是一伙人做的。”
“这人嫁到家父的时候,说的是寡妇,而且手段娴熟,必定不是第一次做了。天下之间,能做这样骗术的人并不多,想来,就算不是一伙,也是打过交道的。”秦渝蓉说完,常州知府就伸手端起茶,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秦渝蓉也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儿,常州知府才道:“你可晓得,你这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个泼天的大案,而这样的大案,做好了,就是功劳一件,做不好呢,就可能身败名裂。
秦渝蓉在秦国公府的时候,也曾陪着朱肃去应酬,此时听到知府这话,就明白知府的意思了,于是秦渝蓉笑着道:“您是积年的官员,自然晓得其中的曲直,我呢,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也只想明白家父当年到底为什么去世。这断案一事儿,我自然是不清楚的。”
“滑头!”常州知府摇头说出这两个字,秦渝蓉就已经笑着道:“况且,松江府推官是我的好友,想来您也晓得,他今日奉松江府堂官之命,押送犯人上京,大人若能指点他一二,对他以后必定多有裨益。”
常州知府当然晓得松江府那位推官是秦国公府的二爷,此时听秦渝蓉这样说,这知府就笑着道:“你倒很会因势利导。”
“因为我,只想对当年的事,知道一个清楚明白。”秦渝蓉还是这么一句话,常州知府点头:“这样说,也是你孝顺的地方。只是,秦国公府门槛太高,我难以进去。”
“明日,我在家中设了桌酒席,原本是只想请一请大伯和舅舅,以表会亲,若大人愿意屈驾前往,自然有法子的。”
秦渝蓉的话说完,常州知府已经笑了:“果真这京城藏龙卧虎,谁会晓得,这么一个人也能因势利导,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明儿我先瞧瞧,看有没有空。”
这样说,八成就是要去了,秦渝蓉对常州知府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我也很想知道,当初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常州知府感慨地说着,而且,若真能破了这个案子,那就是极大的功劳,可以升官的。若破不了,常州知府看着秦渝蓉,也可以用秦渝蓉为父报仇心切来了结这件事,对常州知府来说,这件事是利大于弊。
至于去秦渝蓉那边赴席,会不会被人说,常州知府并不在意,这礼贤下士,原本就是很好的品德。
秦渝蓉从常州知府那里出来,并没有回点心铺,而是直接往秦国公府那边走。还没走到秦国公府,就看见了朱肃的车,前簇后拥,和原先大不一样了。
“二爷,秦兄弟在前面。”朱肃坐在车辕上,看到秦渝蓉就急忙对朱肃说,朱肃掀起车帘,对秦渝蓉笑着道:“你瞧,我们真有缘分,我来到这就遇到你了。”
“我是特意去寻你的。”秦渝蓉见朱肃的车停下,也就没有客气,径自上了车。朱肃已经在那吩咐来喜:“快,你赶紧回去,和厨房说,要厨房准备一桌好菜,我和小秦多日没有见面,要好好地喝上一杯。”
秦渝蓉已经阻止来喜:“今儿你回来,厨房必定会准备好了酒菜,不用再去吩咐了。”
“说得也是!”朱肃笑嘻嘻地说着,也就对秦渝蓉道:“但你还是要跟我回去吃饭。”
“我今儿啊,就不陪你吃饭了,但是明儿,你要去我家赴席。”秦渝蓉话刚说完,朱肃就看着他:“去你家赴席?我等会儿要去刑部,把文书交接了,然后还要和家人说说话,还有……”
朱肃在那掰着手指头算,秦渝蓉已经笑了:“明儿呢,也不累你多久,只要两个时辰就够了。”
“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朱肃这下是真的好奇了,正好这时候,车已经到了秦国公府门口,门口等着迎接的管家都上前和朱肃行礼,朱肃一边和管家们打着招呼,一边瞧着秦渝蓉。
“你这会儿进去,必定是先去见国公爷的,既然如此,索性我和你一起进去,也好和国公爷说说。”秦渝蓉见状,也就跟着朱肃下车。
朱肃这下越发不晓得秦渝蓉要做什么,只能带着秦渝蓉走进秦国公府,今日是朱肃远道回来,朱辞并没像往常一样在书房等候,而是在正厅等着儿子前来拜见。
国公夫人也陪着丈夫在等着,至于若玉,还要等到朱肃拜见过父母,回到房内,才能和朱肃见面呢。
因此看到朱肃和秦渝蓉走进来的时候,国公夫人的眉不由皱起,怎么秦渝蓉又来了?
这些日子的事儿,朱辞也从陈大叔那边知道了不少,因此朱辞看到秦渝蓉,神色倒和平常一样,只对朱肃点了点头,朱肃上前行礼如仪,等朱肃拜见过,秦渝蓉这才上前,先对国公夫人行礼,才又对朱辞行礼:“今日贸然前来,为的是多年前的事儿,还请国公移驾,去书房一叙。”
“秦小爷。”开口反对的竟然是国公夫人,她话语之中,还带着一点恼怒:“你突然来了,我念在你和小儿的交情上,也说不出什么,但这会儿你竟然让国公爷去书房说说,难道说,你的事儿,比我们全家团聚还要紧要?”
秦渝蓉自然听出国公夫人话中的怒意,但秦渝蓉并没有解释,朱辞还没开口,国公夫人就恼怒地又道:“算来,你不过娶了我们府内一个放出去的丫鬟,算不上什么……”
“夫人,你今日失态了。”朱辞阻止了国公夫人,就对秦渝蓉道:“这些日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些,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去书房。”
说完朱辞就对朱肃道:“你也来。”
“我自然要去。”朱肃说着就对外面等着的婆子道:“回去告诉二奶奶一声,就说我跟父亲在书房谈事。”
婆子应是离去,国公夫人见到朱辞带着他们去了,眉头不由皱紧,这一天天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进到书房,陈大叔送上了茶,朱辞才对秦渝蓉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陈大叔也不用回避。”秦渝蓉叫住陈大叔,陈大叔不由看向朱辞,见朱辞点头,陈大叔这才站在一边,等着朱辞吩咐。
“我见到了我那个所谓的继母,也见到了我的大伯、舅舅,只是他们每个人所说的话,都在推托,把所有的事儿往对方身上推,所以我想请问国公爷,当初的事儿,您到底晓得多少,您知道了一些,为什么又不闻不问?”秦渝蓉开门见山地说着。
朱辞看到秦渝蓉,并不意外秦渝蓉会直接说出,而朱肃的嘴巴已经张大,对朱辞道:“父亲,小秦到底在说什么?”
“说当年的事儿。”朱辞沉声回答,朱肃的嘴巴这才慢慢合拢:“难道说,府内那些年的传闻是真的?”
“胡说八道!”朱辞拍一下桌子,朱肃急忙对朱辞道:“父亲,您不要生气,就是儿子在外面做了这一段时间的官,觉得所经历的,比儿子这些年在京城中经历的多抬多了。什么为了一文钱就谋财害命,为了一只鸟就杀了一个人……”
朱肃的声音越来越小,朱辞倒笑了:“你去做刑名,就是瞧了这些。”
“不然我也不会审案,不看这些卷宗,怎么知道人心险恶。”朱肃听到父亲这样问,头又抬起来,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当年的事儿,我虽不知道全部,但我也晓得其中必定有蹊跷,但是,你们秦家都不管你了,送灵柩回乡的时候,不过随意问了你一句,也没有人表示要跟着上京看看你好不好,那我自然也不会去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