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姜河把她的手拉过来,轻轻抚摸:“如果你真的这麽想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就得逞了。他们做错事,还很得意,是不是很气人?”
飞飞不说话。
姜河恨回忆太清晰,叹气:“其实,阿姨小时候也常被人欺负。”
飞飞擡头看向她,看见她眼里有笑容,也有晶莹。
“我小时候非常听话,我爸妈经常教育我,要懂礼貌,守规矩,不能乱说话,任何时候都不能骄傲,得意时要淡然,失意时要坦然……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习惯把自己藏起来,被人欺负了也是忍着,不敢告诉老师,更不敢让我爸妈知道,而我爸妈,除了问我学习上的事,也不会问我别的,不问我在学校吃的怎麽样,不问我过得开不开心……”
“我没什麽朋友,老师也会忽略我,我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常常自己骂自己,姜河,你真是个软蛋!後来,我上了高中,住校的时候,宿舍有个女孩子被同学无端欺负,她求我帮帮她,你说,我会帮她吗?”
飞飞想了想,摇头。
“对呀,我不能帮,如果我帮了,那些人会连我一起欺负,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就算我不帮她,我同样还是被欺负了。”
“那你怎麽办?”飞飞拧着眉问。
“我……”姜河深深吸气,呼气,有些话该怎麽讲,她有分寸:“那一次,我终于没再忍,我打回去了!”
“那後来怎样?”
姜河微笑:“以後再也没人敢欺负我,而我帮助的那个女生也成了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是你不害怕吗?”
“害怕啊,所以我必须要告诉我爸妈,只有他们才会真心帮我。”她没有说自己选择用极端的方式来反抗,虽然那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
“真好。”飞飞摇头:“可我不行,说了又能怎麽样,我妈比我还软弱,老师又怕那几个人的家长,同学只会看我笑话。”
“欺负你的人只是少数,而大多数人没有欺负你,说明他们是正常人,要利用起来,交到朋友,朋友就是盟友,你被欺负时她们会站出来挺你。老师丶家长丶你身边的同学,甚至经过的路人,他们都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受了欺负一定不要忍着,你越是不发声,他们欺负得就越凶,他们永远都不会同情弱者。所以,再有下一次,打回去!哪怕打不过,也是告诉他们你是不可以被欺负的!”
“原来可以这样想啊……”飞飞歪着脑袋思索。
姜河劝慰说:“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啊,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让自己充满力气。我总相信自助者天助之,退一步讲,就算老天也不帮你,不是因为他没看见,而是他还相信你,你可以的。”
这些话,闷在心里多少年,如今讲出来,既是对飞飞,又是对自己。
飞飞最後被送回客房,姜河又与刘老师详细说明情况,霸凌的事时有发生,刘老师确实处理出经验,联系那几个孩子的家长,把问题说清了,再发生类似事件,只能从夏令营劝退。
姜河在大厅再次看见高止行,天气热,他白衬衣松了两粒扣子,袖子也挽到手肘,他身上有股淡淡烟草香,估计是刚才在室外抽了烟。
“高主任不回包间继续吃饭吗?”
他低头一笑:“你还是叫我高哥吧,我朋友都这麽叫我。”
“高哥。”
“回去吗?一起?”
姜河笑:“我就不去了,估计现在长辈们也喝得东倒西歪,我去了还得打一轮,让他们歇歇吧!”
高止行浅笑,气氛难得轻松,他微扬下巴:“出去走走?”
姜河没多想,点头答应,与他并肩。
高止行告诉她,自己是在出来打电话时撞见那几个小孩,看着不太对劲,于是跟到外面,发现他们转进洗浴中心。
姜河谢他,要不是他,不会这麽快找到孩子,虽然没发生恶劣情况,但事发紧急,目击者太重要了。
高止行问她是怎麽解决的。姜河则把自己对飞飞说的话再次讲了遍。
两人都是话少的人,这事聊完,彼此再无话题,只默默走着。
姜河觉得尴尬,高止行却停下脚步,面对她说:“‘打回去’这句话被你说出来挺可爱的。”
姜河大着胆子问为什麽?
他擡头看夜幕,眼角有笑纹:“我在部队年头久了,解决问题难免用上战场那一套,我会对战士们说,只要是对手,没有任何妥协,打回去,干掉对方。没想到有朝一日从女孩子口中听到这句话。”
姜河没接话,也不好意思看他。他的眼睛很深,和某人一样深。
他忽然叹道:“这也是为什麽我家里人要让我转业,安定下来,别那麽不要命。”
“安定下来……”姜河斟酌这几个字,眼睫闪了闪。
“嗯。”他笑得收敛,没往下说。
距离两人身後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闪光灯“咔嚓”一下,手机镜头收入一幅温馨暧昧的合影。
姜山窃笑,偷感很重,觉得自己这张抓拍十分到位,姐姐的脸稍微偏了下,正好处在能判断是她的位置,而那位“威猛先生”正好从裤兜抽手,抽到一半,恰似要进行搂住的动作。
含金量极高,至于交换什麽,他得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