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你怎会因这样的小屁孩,为他投注目光,与他对视呢。
洛冰河仔细回想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时的自己,似是感受到上方之人若有若无的扫射,心中突兀的升起某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想抓住的感觉,擡起了头。
于是,年幼的孩童仰头望去,他看见站在阳光之下,却完全没有被烈日夺去光芒,反而因璀璨光晕为他披上神圣的薄纱,成就宝相庄严的,天神。
仅一眼,沈清秋就掠夺了洛冰河的全部。
即便,洛冰河甚至都忘记了年少之时,两人究竟有没有对视。但那一眼的惊艳,就足以令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追逐。
一眼万年,至死不渝。
随着踏步声响起,从一旁的座位上走来一个白衣人。
即便是沈清秋都正装出席丶周身带满配饰的收徒大会,柳清歌硬是懒得将峰主服穿戴整齐,只象征性套上属于百战峰的服饰,腰间佩戴柳家嫡系的玉佩,从远处走来。
“掌门师兄。”
柳清歌拱手行个礼,表示自己要溜号:“我……”
岳清源温厚的看着他,轻轻招手:“柳师弟来的正好,且来看一下今年的弟子。”
柳清歌似是无奈的耸耸肩,无所谓的对地面上一堆萝卜瞄了一眼,指着少年洛冰河:“那个资质最好。”
岳清源点点头,准备定下‘洛冰河’的归属:“那就……”
却不料一直当透明人的沈清秋骤然间发出讥讽:“天资好,未必有所成。”
这句话一出,且不说剧情如何发展,洛冰河心中是立刻升起从心底生出的愤恨的。
原来如此。
原是如此。
这就是原因吗。
他被沈清秋刻意磨损的资质,故意丢的假心法,甚至无处不在的针对。
只是因为,柳清歌说他资质好?
沈清秋,你将对别人的憎恨转嫁到我身上……原来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吗。
咽喉突然间痒了起来,洛冰河笑着笑着突然咳嗽起来,眼眶被大力的丶从胸腔涌出的气流激出眼泪,干哑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撕心裂肺:
原来,就连洛冰河以为的‘独一份不喜’,也是源于他人!
他只不过是,沈清秋与柳清歌斗气的,玩物和出气筒罢了。
果不其然,柳清歌面对沈清秋的挑衅,立刻回怼‘总比十六岁修行的野路子,成就要高’,沈清秋则当即拔剑,就要与柳清歌对上。
岳清源夹在两人中间,劝完这个哄那个,最後柳清歌冷呲一声,转身就走。一声‘练剑去’消散与半空,只留下差点将折扇捏碎的沈清秋,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
沈清秋看样子也打算直接离开,七八岁的宁婴婴却颤巍巍的爬上岩石,在上来後一把抱住沈清秋的腿,奶声奶气问道:“师尊,今年能添一个小师妹吗?”
沈清秋原本站在距离悬崖半步的距离,宁婴婴露面的那一刻当即大步向宁婴婴走去,在宁婴婴仰头问话後,蹲下身子摸了摸对方的发髻,声音慈爱:“想要师弟师妹?”
看见宁婴婴的点头,径自扭头看向岳清源:“那个孩子,我要了。”
岳清源愣了一刻,面上出现为难。毕竟柳清歌之前的意思,对那个孩子应当是满意的。现在沈清秋又找他讨要,想必……
岳清源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麽,沈清秋却单手抱起宁婴婴,替对方擦汗,声音又一次传出:“我说,那个孩子,归我。”
岳清源有些复杂的看着沈清秋,又低头看少年洛冰河一眼,最後点头:“好。”
至于少年洛冰河的意见,无人在意。
而今,洛冰河看着沈清秋记忆里的,关于这一幕决定洛冰河人生的‘往事’。
简直要笑出眼泪来。
多荒唐,他的人生从来不是他能决定。
多好笑,沈清秋对他的‘独特’完全由于他人。
甚至说,若不是宁婴婴开口,沈清秋都不一定会收下他。
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疼痛与仇恨,而是……完全不在乎。
沈清秋从来不在乎洛冰河。
所以他能肆无忌惮的打骂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下悬崖。甚至在承接他的报复,洛冰河将人拖下水时,沈清秋对洛冰河的虐待,都是最微不足道的罪名。
而今,洛冰河花费半年的时间终于将人唤醒,沈清秋却在醒来的三炷香内,再次试着杀了他。尝试无果後,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多有趣。
洛冰河一厢情愿的想拉着对方的手。
沈清秋,却从来没有看过他。
在沈清秋眼里,洛冰河……什麽都不是。
你既然如此无情,当初又何必……将他带在身边。
哦……是因为与另一人的赌气。
这下,洛冰河连自己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个人,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和关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