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面具,”他喃喃道,“我不能确定……可我知道,是他。”
“眼神不会骗我。”
接下来的几个月,“煞影”像是从黑暗中苏醒的野兽。
最开始只是城市边缘几起小型枪械交易和武器运输线被截查失败,後又有警局卧底身份曝光丶失踪甚至被弃尸郊外。每一次都干净利落,每一次都留下了煞影组织的标志——一个扭曲的黑色“S”符号。
苏晓琳的伤,还没让大家从噩梦中苏醒,更多的风暴就接踵而至。
“他们像是故意在挑衅我们。”
方陌然盯着法医报告,眼神冷得像冰。
“而且‘V’每次都出现,但从不杀人。他只是引导丶转移,像是在‘守’着什麽。”
尤散暮听着,眉头皱得极紧。
他已经三次出现在行动一线——
第一次,是武器走私线侦查,一名年轻警员被埋伏打伤。尤散暮赶到时,只看到地上的血迹和一张随风翻动的纸条,上面写着:“不该让她卷进来的。”
第二次,是港口追捕,枪火激烈,混战中有人放火烧掉了货船,而尤散暮从火场救出一名差点被引爆的线人。火场出口那处最致命的炸点,被提前拆除。他擡头望去,仓库顶部有个熟悉的背影,一言不发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次,是一条被拦截的信息:“B点行动延迟10分钟。”
他们赶过去,发现煞影全员撤离,只剩下数具尸体和烧毁的文件。
“他……”方陌然开口,犹豫了一瞬,“在保护你。”
尤散暮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握紧了胸口那枚项链,那个银色铁片贴着皮肤,像一块灼心的烙印。
王可阳整个人像被掏空。尤散暮有时会陪他去医院,两人站在病床前,沉默地看着昏睡的苏晓琳。她还是没醒,病房里只有机器轻微的滴滴声。
“如果是你弟弟做的呢?”
王可阳终于问出口。
尤散暮闭了闭眼,声音低沉:“……我会亲手抓住他。”
他在撒谎,他知道。
可是现实不允许他再逃避了。
警局收到内部线人传出的确切情报:煞影的中枢隐藏于此,正在秘密筹划下一次大规模袭击。尤散暮主动申请参与这次剿灭行动。他没有多说理由,队长看着他沉重的眼神,最终点了头。
尤散暮站在情报图板前,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张简化的地图,眼神一寸一寸地阴下去。方陌然站在他身边,低声问:“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灯光将他面庞照出深深的棱角,黑眼圈和细微的皱纹诉说着这些年的疲惫与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一柄藏了锋的刀。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准备好。”
他转头看向方陌然,眼中是掩不住的沉痛与执念,“但我知道,如果这次抓不到他,我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突袭开始于凌晨三点,大部队从外围逐层推进。无人机从上空锁定多个可疑建筑,而尤散暮,沿着一条仅线人知晓的秘密通道,孤身一人潜入了主楼。
脚步声在空旷楼道里回荡。他一路掠过血迹和弹壳,像奔赴命运的审判。
走廊尽头的铁门半掩着,浓烈的金属味从门缝里涌出,似乎预示着什麽即将结束。尤散暮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灰暗的灯光下,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站在窗前。背影挺拔,修长,像深夜里不融于任何光线的剪影。他缓缓转身,面具上的金属折光一闪,正是那张令人胆寒的“V”。
“你来得比我想的早。”他声音很轻,带着熟悉得几乎刺骨的低哑。
尤散暮几乎在瞬间停住了脚步,指尖收紧,缓缓举起枪,枪口稳稳对准对方眉心。
“摘下它。”他声音冷到极致,“现在。”
对方没有动。他只是盯着尤散暮,沉默片刻,然後缓缓擡起双手,卸下面具。
面具落地,金属撞击地面,清脆的一声,在静得可怕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那张脸,八年未见,却日日夜夜在记忆里灼烧的轮廓,如今活生生地丶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尤散雾。
他的眼神仍是那般冷静,却隐隐带着一层死灰之感。他没有开口,像是早就知道,今天会是这样。
尤散暮的枪口开始颤抖。
“……为什麽?”他喉头发紧,“你为什麽会在这里?你为什麽是‘V’?”
尤散雾的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声:“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空气中仿佛凝成了实质。两个灵魂缠绕八年,从禁忌到崩裂,从执念到沉寂,如今却在废墟中相见。
“你杀了他们吗?你伤了晓琳?”尤散暮的声音陡然提高,眼圈通红,像是在逼迫,也像是在自我惩罚。
尤散雾摇了摇头,“不是我。她不是我伤的。”
他说得平静,却没有为自己多辩解半句。
外面传来爆炸和喊杀的声音。警笛刺耳,火光逼近这座楼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