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一後腰膈着台面的大理石,伸手推他。
纹丝不动。
周弋楠看纪南一的脸,看她氲着怒意的眼睛,又看她有些干裂的唇。
她早上擦的口红已经褪得差不多,就嘴角还染着点浅浅的红色。
想抱她,也想亲她。
周弋楠视线停在纪南一唇上。
他又有很多话想对纪南一说,他想说这段感情里,真正狭隘单纯的是他自己。
他自小生活就优渥,受着良好的家教,待人接物也都体面。但不代表他真的见过这世界的每一面。
这两天晚上他在酒店,不消遣也不看手机。就拿着纪南一的信纸反复看。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周弋楠也从中见识到另一个世界,一个与他的阅历毫无交集的世界。
纪南一在信里说,她的爸妈重男轻女,说她自小就不被欢迎。说她高考後偷着户口本去改名字,说她多麽拼命学习兼职,就为了吸引一点点父母的注意力。
当读到纪南一原本的名字叫“男一”时,周弋楠是震撼的,错愕的,男人的男,唯一的一。
他不敢深想其背後的寓意,
信里说她因为这个名字没少被排挤,读书时同学们瞧不起她,也不愿跟她玩。
周弋楠心疼得不得了,靠在沙发上喘不过气,躺在床上也觉得闷。
心里想的全是纪南一。
她本就是敏感又骄傲的人,怎麽开得了口说这些话。
不敢想象她写下这些字时,下了多大的决心,逼着自己回忆疮痍的过去,不知道她有没有哭。
周弋楠觉得自己好恶劣,把纪南一逼到什麽份上了。
站在窗前时,他觉得自己应该跳下去,这样才能向纪南一谢罪。
但他又不知道怎麽开口,他就是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怎麽才能不触到纪南一的伤口。
纪南一看了眼手机,已经很晚,马上就要赶不上末班车。
“你让开!”
她声音很大的呵斥他。
周弋楠原本看着她的唇,现在又看她的眼睛,双手抓住纪南一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
“那我说不分手了,我收回那天的话,你就当我脑抽了吧,我说错话了,不分手,我们不分手。”
“你有病吧!”
纪南一用力推开周弋楠,摔门而出。
从酒店出来时,纪南一看见雪。
外面风停了,雪花一片片往下坠,很大的一朵,落在地上也不会消失,没人经过的角落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白色。
终究还是没赶上末班车。
纪南一打了出租,坐在後排时看外面的雪,路灯下是一块块黑色,贴到车窗上又变成白色。
她看了一路雪。
下车时才觉得脸上冰凉。
她用手擦拭,全是眼泪。
怎麽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
季丹婚礼结束了,纪南一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过年还有半个月,她不可能这麽早就在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纪南一独自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