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关于妘戈的过往,以及对夜冉可能有利用价值的信息……全都不见了?”
阿溪猛地擡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他是怎麽做到的?”
夜葳静静看着她,唇角微勾,笑意却冷:“你觉得呢?”
——夜冉的记忆,是被他自己带走的。
阿溪心头一震。
夜冉……竟能做到这一步?
“幽冥司。”
夜葳眸色一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机枢匣的边缘。
若夜冉的记忆真是被他自己带走的,那麽能帮他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幽冥司的摆渡人——唯有他们,能在魂魄转世时保留部分前世记忆。
可幽冥司的摆渡人虽不多,却也并非寥寥几个。茫茫鬼域,如何查起?
“我们要不要先和幽冥司主联系?”夜葳侧眸看向阿溪,声音低沉。
阿溪指尖虚叩,眸色幽深。片刻後,她摇头:“先别打草惊蛇。”
她擡眼,目光锐利:“夜葳,我问你——当你完全融合夜冉身体时,他是什麽反应?”
夜葳眉头微蹙,似在回忆。
“他没有反抗。”他嗓音微哑,“甚至……像是早有准备。”
阿溪眸光一凛。
夜葳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魂魄争夺,可当我侵入他的识海时,他的魂魄竟主动退让,甚至……帮我稳固了灵识与身体的契合。”
这太反常了。
融灵之术,向来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两败俱伤。可夜冉不仅没有抵抗,反而助他一臂之力?
阿溪指尖微微收紧:“那你掌控这具身体後,可曾感应到什麽异常?”
夜葳沉默片刻,忽地擡手按向心口。机枢匣的透明盖面下,那颗心脏跳动得平稳而规律,可他却总觉得……那里似乎缺了什麽。
“有时候,”他嗓音带着一丝犹疑,“我会在梦中看到一些陌生的画面。”
“什麽画面?”
“……血。”夜葳眸色渐深,“还有祭坛。”
阿溪瞳影微颤。
祭坛……天工阁祭坛?还是娲皇宫祭坛?还是神农谷?
她猛地近前,袖中银针无声滑入掌心:“夜葳,你确定这些记忆是你的,还是……夜冉残留的?”
她记得自己刚才并未读取到这一段记忆?莫非是幻觉?
夜葳擡眸,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我不确定。”
阿溪垂眸,一时全无头绪。
“阿溪。”夜葳忽地开口,嗓音低沉,“若夜冉真的留有後手,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麽?”
阿溪指尖一顿。他这麽确定不是幻象?
目的?——随後阿溪稍作琢磨……
假若真如夜葳所说,夜冉自愿献出身体,却又带走关键记忆,甚至可能在暗中影响夜葳……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麽?
她眸光凛厉一闪:“或许,他根本不是自愿的。”
夜葳眉头一皱:“什麽意思?”
“或许,”阿溪缓缓擡眸,眼底寒意凛湛,“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局。”
一场连他们都被算计在内的局。
山间忽然起雾了。夜葳的身影在雾中显得模糊不清。
阿溪恍惚想起她掠走的夜葳和“阿溪”的那段过往中,夜葳也是这样站在浓雾里,胸口插着本该刺入她心口的诅咒之箭。
“为什麽……”她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指尖无意识描摹着机枢匣边缘纹路。那里有道新鲜的刻痕,是夜冉惯用的收刀手法。
夜葳将她拉入怀中。这个拥抱隔着一百年的光阴,带着机枢匣运转时特有的震颤。
阿溪听见他心脏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与记忆里血肉之躯的心跳截然不同。
“昨夜是我融合了夜冉的身体,才引发神农鼎异动。”他在她耳边低语,他如今身体里的伴生青藤亦能感应神农鼎动静,“阿溪,当年的约定……我可能要食言了。”
远处传来灵鹤的尖啸。阿溪猛地推开他,看见天际掠过一道金光——是娲皇宫的传讯箭。
几乎同时,她袖中的另一道传音符自燃起来,空中浮现出妘延的徽记。
夜葳退後两步,玄衣融入渐浓的夜色:“约定日,我在幽冥司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