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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老板娘11岁的儿子石赟，正坐在美发厅外的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刀削面。程剑跳下车，搬着两大箱染发剂：“小赟，你妈妈呢？”

&esp;&esp;石赟边向碗里倒着散装醋，边向美发厅里指了指。

&esp;&esp;程剑盯着石赟碗中的刀削面，忍着胃部空空的饥饿走了进去。

&esp;&esp;吊顶电风扇的叶片在咿咿呀呀地转动着，美发厅里浮动着洗发香波的潮湿温暖气息。影碟机开始读碟，旁边放着几张刚从音像店租来的83版《射雕英雄传》。程剑把大牛皮纸箱放到地板上，向里面喊道：“彩屏姐，你要的染发剂我放地上了。”

&esp;&esp;一个女声轻柔地应着，老板娘石彩屏很快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卷发棒，半湿的头发卷出了漂亮的花儿。另一只手翻动起钱夹：“辛苦了小程，这趟多少钱？”

&esp;&esp;“十块。”程剑说着，不自觉地看向了石彩屏瀑布似的长发。没吹干的发梢凝结了露珠似的水滴，晃悠悠地顺着她雪白的脖颈划了下去。

&esp;&esp;石彩屏察觉到了这位年轻人的异样，关切地问着：“怎么了小程？你脸色不太好。”

&esp;&esp;程剑自然是不能把他在福利彩票流动站把劳务费挥霍一空的事说出来，这太丢人了。50块钱的即开型彩票，他只中了五罐“旭日升”牌冰茶的幸运奖。他只感觉那五罐冰茶分明是在嘲笑着他的霉运，还不如不中奖。

&esp;&esp;石彩屏从钱夹里又抽出了两块钱，递给了程剑：“最近天儿热起来了，是有些中暑吧？这钱你拿着，买些冷饮吃。”

&esp;&esp;天气确实热起来了，不然为什么连夜晚都涌动起了燥动？程剑只感觉到口干舌燥，晕晕乎乎地接过了钱，无意间碰到了石彩屏戴着金戒指的手指。凉凉的，舒服极了。

&esp;&esp;走出美发厅的时候，影碟机开始播放那首声势浩大的主题曲《铁血丹心》。

&esp;&esp;门外的石赟已经吃完了刀削面，坐在小板凳上写起了数学作业。程剑回到卡车里拿出其中两罐“旭日升”牌冰茶，递给了石赟：“拿着哇，好喝的。”

&esp;&esp;说完这些，程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美发厅，唰地一声拉下了卷帘门。

&esp;&esp;正在继续卷发头发的石彩屏闻声转过头，只看到面前的程剑脸憋得通红。他的太阳穴涨起青筋，猛地向前把石彩屏抱在了怀里。女人的头发湿漉漉的，雪白的皮肤摸起来又滑又暖。从她胸口处涌动上来的热气，带着沐浴露的香味直冲进程剑的鼻腔。

&esp;&esp;“彩屏姐，你真好看，我早就想亲你了。”程剑哑着嗓子，嘴唇直往石彩屏的脖子上凑。

&esp;&esp;不顾石彩屏的挣扎和哭泣，程剑把她逼到了美发厅的按摩椅上。用手掀起她的裙子，顺着大腿向腰部摸去。饱满圆润的手感，让程剑血脉贲张。石彩屏绝望地呼救了起来，被程剑连扇了两个耳光。

&esp;&esp;就在这时，紧闭双眼的石彩屏听到身前传来一阵从喉咙里发出的沉闷声响。她睁开眼睛，只见程剑的嘴唇变得青紫，瞪着眼紧紧拽着脖子上的电线。再一看，石赟在他身后死死地勒着程剑的脖子，也不知道儿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根本没有想要松手的样子。而石赟手中电线的另一端，正是石彩屏那根卷发棒。

&esp;&esp;五分钟后，眼前的男人四肢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惊慌未定的石彩屏忙问石赟是怎么进来的，石赟冷静地看向美发厅门口。卷帘门底部留了一条缝儿，刚好够十来岁的孩子爬进来。

&esp;&esp;周围重归寂静，唯有吊顶电风扇还发出着叶片转动的声音。石彩屏蹲下身，去触碰着程剑的鼻息。很明显，这个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青年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esp;&esp;尸体脖颈上的勒痕，让石彩屏清醒了过来。炎热的夏天即将到来，用不了多久这具尸体就会吸引蝇虫鼠蚁的光顾。石彩屏草草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装，决定去公安局自首。

&esp;&esp;一只小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只见石赟仰着头看她：“妈妈，不要去。”

&esp;&esp;“为什么？”石彩屏问。

&esp;&esp;“公安叔叔不会认定你是正当防卫的，程哥根本没有对你进行危及生命的侵害。”石赟拉着石彩屏的手腕，认真地说：“他既没有带凶器来，也没有要威胁你的人身安全。”

&esp;&esp;“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石彩屏有些惊讶。

&esp;&esp;“我有位同学的爸爸就这样被判了死刑，你还记得吗？他在云岗大厦被小偷划伤了公文包，虽然小偷被发现后就把刀扔了，但同学的爸爸还是把他照死里打，活生生地打死了。”说起这些的时候，石赟的语气很平静：“同学家请了律师，本来想按过失致人死亡罪量刑。但后来被定罪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判了死刑。”

&esp;&esp;“判得这么重，那是因为在云岗大厦把人打死的。当着那么多群众的面，社会影响多不好。”

&esp;&esp;“可这个时候杀了人，社会影响就好吗？妈妈，还有十几天香港就要回归了，现在管得一定很严。最近很多公安来学校里宣讲，说如果在街上被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的人拦下，千万不要和他们讲话。”

&esp;&esp;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已经播完一集，影碟机自动弹出了光盘托。

&esp;&esp;“妈妈，我刚进来的时候，巷子里没有人。”石赟冷不丁地说。像是提醒，也像是暗示：“但是他有一辆卡车停在门口。”

&esp;&esp;透过美发厅的玻璃窗，石彩屏望向了门外。路灯在地面拖出影子，巷子里确实一片寂静。西边五金店的老板上了年纪，每天晚八点前就关门谢客。家具店的新婚夫妻掌柜倒是年轻，但听说今晚他们要去青年宫看电影。只是最西拐角的那家红焖兔头店有点麻烦，每天十点前都有客人要迎来送往。可他们的大门是朝向北边的大道，应该不会留意向西百米巷子深处的动静。至于那些后半夜来刷办证油漆戳和贴开锁小广告的，现在还没有到他们出工的时间。

&esp;&esp;想到这里，石彩屏望向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esp;&esp;02、勤劳发家致富，懒惰血本无归

&esp;&esp;清晨五点的天色逐渐照亮城市，早起晨练的市民们开始溜达到邮电大楼前的喷泉广场上。面馆的煮锅里腾起雾气，翻炒猪肉臊子的酱香味弥漫在大街小巷。面馆门口的小黑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卤豆干一毛钱，炸丸子两毛钱，卤鸡蛋两毛五，香菜免费。

&esp;&esp;面端了上来，运输司机郑伟第一件事就是抄起醋瓶倒了进去。他吃完刀削面，仰头把带着肉臊酱香的汤汁咕噜咕噜喝下去大半。六月的清晨还有些凉爽，但这一碗刀削面让他吃得大汗淋漓。吃完面，也该干活了。

&esp;&esp;走在巷子里，一只三花猫趴在砖墙上睡觉。郑伟捡起路边的一个空易拉罐扔了过去，三花猫被惊动后飞快地溜走。

&esp;&esp;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那个挂着“彩屏美发厅”招牌的门脸前。郑伟敲了敲门，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男孩推门走了出来：“司机叔叔吗？我妈妈在洗脸刷牙，我去叫她。”

&esp;&esp;在门外抽烟等候的过程中，郑伟看见巷子东边停着一辆三菱扶桑t850载重卡车。卡车上载着上锁的中型集装箱，外观看起来还很崭新。

&esp;&esp;“司机叔叔。”那个小男孩又推开门，伸出头招呼他：“我妈妈准备好了，您请进。”

&esp;&esp;走进美发厅，郑伟闻到了香波产品浓郁的芳香气味。面前站着一个戴碎花口罩的女人，那口罩好像是用的确良下脚料缝起来的。尽管遮着大半张脸，但仍然难掩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esp;&esp;女人咳嗽了两声，自称是换季得了流感，戴上口罩以防传染。

&esp;&esp;“小郑师傅是吧？大清早把你喊过来，是有一趟急活。我老公原本今天要把这批货送到吕梁去，但他突然吃坏了肚子，得了急性肠炎送诊所输液去了。你说说，这事弄的。”

&esp;&esp;“嗯，就是。”郑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吃坏了肚子？”

&esp;&esp;“这个讨吃货，听说是昨天早晨收工回来去大西街吃面，可能是面馆的卤鸡蛋变质了。”

&esp;&esp;“卤鸡蛋？”郑伟想起刚刚他刚吃进肚子里的猪肉刀削面和卤鸡蛋：“不会是天马电器旁边那一家吧？”

&esp;&esp;“那不是。”女人的眼睛躲闪了一下，很快绕开了话题：“你看，男人倒下了，但这批货又必须要送，我又能怎么办呢？临时变卦，是要给对方工厂赔钱的。”

&esp;&esp;“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把这批货送到吕梁去对吧？先提前说好，这一趟要四五百公里呢，得50块钱。”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