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人竟然生了找个乳娘来,但不许怜香吃那回乳的汤药,美其名是日久不吃便能消失,其实是想满足自己的欲念。
待回了京城,秦老夫人见着云铮,一口一个乖孙儿的叫着,二房那边除了个女孩子,再没所处。
加上这几年,秦朗一直卧床,成了废人,沈月娇更是大多数的日子都住在沈府。
鲜少会带着孩子回来。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孙子,秦夫人又是告慰祖宗,又是搂着云铮,做足了慈爱祖母的模样。
当日晚上,怜香用了晚膳,秦昭入宫还未回来。
六儿神神秘秘的道,“公主,前头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不知道干什么的,要让严大人把人赶走吗?”
怜香以为是寻常百姓,只摆摆手。
没想到半刻钟后,六儿再次回禀,“二房那边的夫人来,说想见见您。”
六儿可不喜沈月娇,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如此。
怜香却早已忘却那些陈年旧事,想想,嫁给秦昭几年,都未曾真正见过他的家人,传出去好像也不太好。
她戴着面纱,让六儿把人请进来。
沈月娇愈发的清瘦,脸颊凹陷,眼底无光,再没有了当年那副娇艳模样,反而像是雨后被摧残凋零的花儿,只剩叶片在垂死挣扎。
“民女沈月娇,拜见公主。”她连脾性都磨圆了。
怜香看着她,不由生出几分怜悯,“不必多礼,来人,给沈氏看茶。”
沈月娇愣住,抬眼怔怔的看着她,“荣安公主……”
人虽能易容变化,声音也能随着年月沉淀变得成熟,可那种感觉不会变。
沈月娇苦笑,像是确认了什么,颓然的看着怜香,“荣安公主,真的好久不见,你现在当真是过上了全大楚和南齐最向往的日子,如意郎君,聪慧爱子,疼爱你的父亲和兄长。”
这一切,曾经她也是拥有,即便最后没有嫁给秦昭,只要她迷途知返,家中依旧有父母祖父和哥哥。
他们会护她一辈子不受风雨折辱。
可偏偏她不认命,做了糊涂事,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荣安公主就是谢怜香。
依照沈月娇对秦昭的了解,他能为谢怜香做出种种超出世俗的事,就断然不会娶别的女人为妻,除非那女人就是谢怜香。
怜香撩了细纱,抿了口香茶,声音平淡,“想过什么样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即便有人想替你掌舵,最后执舵的人还是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愿意都不会太迟。”
“是吗?可是有些人早已身入黄土,回天乏力,”沈月娇看着公主那双保养的细腻如凝脂美玉的双手。
再看自己,早前她也曾这般,只可惜物是人非。
沈家家道中落,祖父不久前病故,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陛下念及哥哥有功在身,依旧开恩赐给他禁卫军副统领的职差。
日子过的总算不是太差。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希望是自己创造的,”怜香话止于此,看着沈月娇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让人从库中挑选了好些调养身子的好东西。
沈月娇不收。
怜香却道,“这些东西你拿着,想怎么处理都好,如今你在国公府过的也不顺当,二弟……他若脾气不好,你便避着些。”
久病的人大多性子不好,尤其是秦朗,当年那么要强好胜的一个人,事事与他大哥争。
听说前些日子还因为打骂丫鬟,那丫鬟不给他擦洗更换衣物,后背都长了褥疮。
秦老夫人往昔那般疼爱他,竟然也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见秦朗平日所为已经伤透了老夫人的心。
到了这个地步,沈月娇若是想与秦朗和离,是完全可以,只可能会背负骂名。
沈月娇知晓荣安公主给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便是她自己不用拿出去变卖,也能卖好些银子。
但她没有收,俯身行了礼,出了门。
纤瘦的背脊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