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让仰起头,望着徐美好。
“姐,我们都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我知道,”徐美好眼红着笑了一声。
陈川没说话,给她倒酒,碰下杯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咱谁都不虚!”赵明让伸过去。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动,乔落抿抿唇,端起橙子汁凑过去和他们碰下杯子。
旁边的陈渝有样学样,端起自己的AD钙撞到那四个玻璃杯上。
屋子里突然爆出一阵笑,乔落都差点忍不住,她眸光柔和下来。
人就是这样,要麽沉浸悲痛,要麽勇于抗争。
沉浸悲痛这些人都不会,他们只会让疼痛埋进骨子,任它扎根发芽,同时,那股子冲破黑暗的勇气也会在骨头里疯狂的生长,绝不低头。
过程痛苦吗。
当然痛。
那然後呢。
没有然後,只有往前走啊。
快零点,陈渝已经去睡了。
发冷的夜色弥漫进房子,落了乔落半边身子。
醉意漫上脑袋,徐美好拖着下巴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
其他人都看着她。
徐美好耷下眼皮,手沾点水在桌子上写字。
“我对她印象几乎完全空白,听过的大多都是不好的,批判她的,徐志更是没留下我妈一张照片,我至今不知道她长什麽样。只有在宋姨的叙述里,我妈是一个温柔强大的人,和我有三四分的相像。我的名字就是她起的,她对我寄予的希望就是我可以美好的长大,拥有美好的未来。”
“过去那几年,因为那些人的缘故,我几乎没怎麽去祭拜过我妈。”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宋姨偷偷带我去过一两次,只是被发现了,徐志不让我去,问宋姨要钱,我不愿意,就没再去了。”
“正好凑这个机会,给我妈一个自由。”
徐美好擡起头,望着陈川的双眼红透。
“其实,”她哽咽了一下,“我今天真的,真的,特别特别想宋姨。”
陈川撇开头,用手揩了下眼尾,回过头,拿起杯子跟徐美好碰一个。
“我也想她了,”嗓音发哑。
赵明让哭得最严重,口齿不清地说:“我,窝也系,窝还想我爸。”
徐美好扭头看着他,突然没了哭得欲望,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拿一坨卫生纸糊在赵明让脸上。
“你差不多行了啊,擤擤鼻涕吧。”
陈川笑了声,继续喝闷酒。
乔落坐的比他们都要高一些,可以清晰地看见桌子上徐美好写的字,是一个方方正正丶笔划用力的“妈”字,心口顿时酸麻胀疼。
平时他们几个人都不会提宋书梅,怕彼此伤心,怕痛苦难捱。
今天是宋书梅去世後第一次提起。
因为受了委屈,所以很想妈妈。
挂在墙上的表,秒针飞速转动,停在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搬上来的酒喝差不多了,人基本上都躺了,陈川站起来收拾干净桌子,窗户打开个缝隙透气。
赵明让趴在沙发上嘴里不知道念叨什麽,听不懂,陈川拎着被子给他连头都蒙上。
乔落正要去刷牙,躺在沙发上的徐美好突然说,“这件事我想自己做。明天就找人看看地,看看日子,尽量快点迁坟。徐志那人幺蛾子太多,免得再有什麽意外发生。”
陈川正要拆箱子的手停下来,“有什麽事吱一声。”
“嗯,睡了。”徐美好翻个身面对着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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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室内的杂音都渐渐安静下来,偶尔附近或远处的接连的狗吠声钻进来,显得空荡,客厅灯只剩下一盏微黄的亮着光。
乔落动作轻轻地拉开洗手间的门,挪着轮椅往外走。
迎面撞上过来的陈川。
他故意的吧?
她仰起脖子,不乐意地瞪着他,小声问:“你不看路?”
陈川低头看她,照例黑毛衣黑裤,唇扯动两下,反问一句:“你不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