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小师妹虽一心求强,奋勇上进,但她也深知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便是性命,只要人还活着,万事皆有可能,一旦死了,那边彻底一无所有,是以虽然千不舍万不舍,却也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倒行吞噬大法,将体内膨胀的法力从丹田中驱散,慢慢排出体外,化作一股股灵气融入天地之间。
她感受明晰,能够知觉自己的境界正逐渐跌落,修为也越来越弱,但丹田那股涨裂不适的感觉却也得到缓解,剧痛渐去,原本狂躁紊乱的真气已趋于平息。过得一炷香,所有不适全都一扫而空。
她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
这次散功,她损失了全身近三成的功力,修为大减,虽然还没跌回问鼎初期,却也无法圆满了。倘若此刻叫她去与长空再斗一场,她别说取胜,只怕不出两百招便会败下阵来。
“一定是吞噬大法出了什麽问题……”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大法的记录抄本,连翻连看,字字句句都细细斟酌辨认了一遍,却没发现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不禁秀眉深蹙,喃喃道:“秘诀没有不妥,难道是我修练的时候出了岔子?”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必定是自己急于求成,吸了法力之後,应第一时间巩固才是,她却因时机紧迫而没能稳扎稳打,以致酿成这等严重的後果。她当然懂得心急吃了热豆腐的道理,修养了一会儿,决定吃一堑长一智,以後绝不再重蹈覆辙,这次只能当做是个教训了。
既已明悟,她便不再纠结此事,擡头望向周围金碧辉煌的殿宇,只觉心满意足,喃喃道:“我半生颠沛流离,半生受制于人,从来没住过如此奢华的殿堂,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现在大功告成,是时候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一想到顾明之,虽然四周并无第二个人在场,她却还是忍不住脸颊晕红,心中满怀憧憬,自言自语的道:“如今我身为坤鹏之巅掌门,与他成亲之後,旁人该怎麽称呼他呢?是叫他掌门夫人,还是掌门姑爷?”
她正甜蜜蜜的畅想未来,忽然咦的一声,奇道:“今天忙得焦头烂额,倒是没看到顾明之,方才在外面也没见他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向大门处叫了一声:“来人。”
戍守在外的两名弟子立刻推门进来,向她弓身参拜,问道:“掌门有何吩咐?”
小师妹负手而立,道:“去将顾明之喊来见我,我有话要同他说。”二人领命去了。
他们这一去便是两个时辰,小师妹在殿中走来走去,左等右等,始终杳无音讯,她气得踢翻了烛台,正要亲自下峰,忽见远处两道剑光飞到,原来是那二人回来了。他二人行色匆匆,面色焦急,见小师妹一脸阴沉,吓了一跳,急忙扑通一声,在殿中跪倒。
小师妹坐在椅子上,冷冷的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见我新官上任,资历浅薄,所以就不将本座放在眼里了?”
二人神色惶恐,急忙磕头,都道:“掌门息怒,弟子绝无此心。”
小师妹挑眉道:“是吗?那麽我叫你们带的人呢?”
二人对视了一眼。模样长得清瘦的那人说道:“我和师兄将第二峰每个地方都找遍了,根本不见顾师兄的踪影。我们还找到长空师伯打听,他老人家也没见到顾师兄。”
小师妹喝道:“好端端的人怎麽会不见?我看定是你们两个偷奸耍滑,将本座的话当耳边风,故意让本座难堪,是不是!”
那身材肥胖的第二人忙道:“掌门明鉴,顾师兄他有手有脚,他不在第二峰上,实属正常。”
小师妹本想继续破口大骂,但一想他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便将怒火遏制了,说道:“那你们就去第三峰,第四峰找啊,找不到就喊人帮忙,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顾明之带来见我。”
二人战战兢兢,领命告退。
小师妹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一波又一波的弟子在殿中进进出出,都说没看到顾明之其人,就连长空也坐不住了,到处搜寻,只有看守护山大阵的弟子禀报,说是顾明之昨日离开坤鹏之巅,迄今尚未归来。
小师妹这才松了口气,叫衆人停止搜寻,随即昭告衆人,她打算不日便与顾明之成婚,叫大家帮忙筹备婚事,将整个坤鹏之巅五座高峰到处挂满红绸,贴上囍字,等顾明之回来便和他同拜天地,缔结良缘。
衆人都觉此事突然,过于仓促,何况不归逝世不久,尸骨未寒,实在不宜操办喜事。
小师妹立刻就不高兴了,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不归既已去世,他便是个死人了,活人为何要依照死人的尸骨寒没寒过活?倘若他尸骨一直未寒,那我便一辈子不成亲吗?告诉你们,现在我才是坤鹏之巅的掌门,所有大小事宜都由我说了算,我叫你们怎麽做你们只管尊令奉行,休要置喙!”
衆人无言以对,只得照办。长空蓝梦和另外两名掌座见了她那副样子,都唉声叹气,觉得她脾气如此暴躁,才坐上大位,不为宗门谋福,却大肆操办婚事,如何能堪当大任?但一来自知修为不及,二来也明白就算良言相劝也必是徒劳,虽然心中不爽,却一声不吭都想只要她不做出对宗门不利之举,便一切顺其自然。
第三日头上,整个坤鹏之巅已到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漫山遍野的红纱飘扬。有擅长针线的女弟子连夜赶制出了新郎新娘的凤冠霞帔,拿到小师妹跟前。小师妹哪里见过如此精美的首饰?只看得两眼放光,爱不释手。她一高兴,底下弟子也都沾光,给赏了好几袋源石。
小师妹穿上喜服,在镜子之前左照右对,只觉自己已经是美若天仙了,想象出婚後的幸福日子,心里直要甜出蜜来,可是望着虽然富丽堂皇,却空空荡荡,唯有自己一人的新房,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如今万事俱备,最重要的新郎官却还无影无踪,她心头所有的甜蜜幸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忍不住低声骂道:“臭小子,倘若三天之内还不回来,就死在外面好了。”
她正咕哝着,门外忽然匆匆忙忙的奔进来一个内门女弟子,人未至,声先道:“掌门,姑爷回来了!”
小师妹一愣,随即喜出望外,抓着那弟子的手,笑道:“顾明之回来了吗?”
那女弟子重重点头,道:“已经让王师兄去请了,稍後就到。”
小师妹心花怒放,忙问:“快帮我瞧瞧,我脸上的妆花了没有?还好不好看?”
那女弟子也不敢说丑,便道:“好看极了。不过,掌门,你不用这麽紧张,拜堂之前我们还会重新为你好好梳妆打扮的。”
小师妹这才恍然,捧着脸道:“瞧我,这一高兴,竟什麽都忘了。”
那女弟子也跟着一起笑:“掌门,我入门之前是成了亲的,明白小别胜新婚的道理,如今你们又是小别重逢,又是新婚燕尔,虽然双喜临门,但你千万不能表现得太高兴了,不然姑爷见你如此在意他这个人,以後说不定就不珍惜你了。”
小师妹闻言,虽觉得她言之有理,却并未放在心上,冷笑道:“他敢。他若对我有半点轻贱,我便有他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