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别问。”
房真存应了一声不说话了,反倒是顾识澜又继续开口,“你等会把我送到山下後,就去找救援队会和,我身上装着定位,需要的时候会给你发信息。”
即使概率很小,但这麽多天的降雨,发生泥石流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他记得很早之前,这里发生过一起,当时还造成了人员伤亡,他自己明知有风险还要进去,不能拖着房真存。
房真存又应了一声,以为顾识澜会就此住嘴,结果顾识澜又发声了,“算了,你每隔半小时,带着救援队跟着定位找我一遍。”
万一真出了什麽事,他手机丢了没法向救援队传话怎麽办?万一陈心受伤了,伤情不就这样被拖住了?
至于定位器,大概率丢不了,他装的严实。
房真存又应了一声,“老板,您还有什麽吩咐吗?”
顾识澜闻言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没想到,故冷冷淡丢了一句,“你自己琢磨。”
房真存一口气堵着差点没上来,仿佛有综艺提示音播在他耳边:房真存,out。
东山不远,就在郊区,从长清过去,理论上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但S市的路况很难符合理论,路上顾识澜想了一下,如果按照最坏的设想,陈心真的需要进医院,那麽从东山到不错的医院,少说也要大半个小时,还不算这糟糕的路况,于是顾识澜又让人去准备了直升机,如果是直升机那就快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关于航x,加快批f差不多要b小时。
做完万全的准备,他得空扭头看向窗外,窗外阴云密布,雨势不小,正有力敲击着车顶,扰的人心慌。
希望到头来是自己闹笑话,砸钱就砸钱吧,只要陈心别进山。
-
已经到了,顾识澜给房真存说了风险,让他将自己放下,房真存万万没想到,万恶的资本居然会关心他这种小下属,脑子一抽好不感动,坚持要自己开车送他到半山腰。
呵,泥石流,就这小山还泥石流,笑话。资本家自己吓自己吧,他房真存天生好运,哪里会碰上这些。
“房真存!下车!”
等回过神来後,後座的顾识澜已经飞下车,正站在身边砸驾驶座的门。
我去,泥石流!
轰隆隆!黄灰巨浪高“百尺”,速度极快,越来越大,渐有吞天盖地之势,所经之处寸草不生。大地在震颤,尖刺的轰鸣像要刺穿人的耳膜。
等房真寻反应过来开锁下车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滔天巨口就在眼前,原以为他的生命就要到头了,谁知有人从背後大力踹了他一脚,把他推出几米远,他顺势一爬爬到了台子上,躲过了一劫。
等他回头时,顾识澜已经被卷走了,房真存後怕地愣在原地,但很快清醒,哆嗦地掏出手机,赶紧给救援队打电话,幸好幸好,电话线不在这条路上。
-
他没那麽善良,愿意把生机让给别人,是他站的位置不巧,被车挡住,走不掉了,这才尽力踹了一下能走掉的房真存。
人在大自然面前果然不堪一击,他被泥水挤压着往下带,正在调整呼吸呢,尚未反应过来呢,就有巨石与他擦身而过,剧痛首先贯穿胸腔,咔嚓,咔嚓,他似乎听见了肋骨碎裂的声音,像有人正握住骨头经历掰折,他全身在颤抖。泥水滚滚不停丶一路向下的洪流裹挟着他,猝不及防间,砰的一声,後背狠狠砸在了树干上,洪流的威压在他身上重重碾过,体内翻江倒海,就像五脏移了位,泥沙呛在鼻腔中,每一口呼吸都艰难无比,他的头脑越来越昏沉。
这树似乎大的很,顾识澜似乎被固定在了这儿,身上的压力在一重重加强,天还在下雨,他很冷,由内而外的冷,像千万根针在挑骨髓,似乎又有东西撞上了他的腹部,不过他的感知似乎在慢慢变弱,呼吸越来越缓时,似乎有声音出现在耳边,很甜很欢快,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顾识澜,你快带我去看病,我想活下去。”
“快呀顾识澜,带我去看病,你在愣什麽?”
“顾识澜?”
跟着最後的指引,他尝试伸出手,大脑一瞬间清醒,滔天的疼痛证明他还活着,汩汩乱冒的冷汗与泥水融为一体,他面色惨白,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滚滚泥水仍在挤压着他的身体,仍有东西在不断撞击他,撞在他剧痛的腹上,撞在他咔嚓咔嚓的肋骨上,再轻微的动作都入万蚁噬心,他不敢呼吸,但他还想再见陈心。
陈心呢,是不是还在哪等他,凭什麽,凭什麽机会刚被他抓住,上天就要收了他?去他的老天。
额角的青筋争先恐後想要爆出,牙关在颤动,他眼眶猩红,仰着脖子,集中所有注意力,开始打量环境,黄灰色的泥水裹挟着树木丶乱石等,从他身旁飞过,一分一秒度日如年,像是等了很久,意志在越来越消沉,眼皮好重,大脑昏昏欲睡,但下一步即深渊,顾识澜不敢松懈,在他觉得自己将被耗死时,他眼前忽然一亮,他找准机会,扶着树,背过身,将自己狠狠一推,在朝岸边去的途中,斜前方有两个树干相撞,撞乱了方向,正斜斜地朝顾识澜而来,他此刻无比清醒,正挤在滚动泥水中,等待着自己最後的撞击。
挨过就能活,树干会将他击中,後背後撞到台阶上,只要他能撑着一口气爬上去,他就还有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