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祁如意放回摇篮中,俨如一个父亲,驾轻就熟。
“但你是否对太子殿下过分冷漠了。”英朗走回来说,“我从没见你抱过他。”
祁无忧没否认。
无论怎麽跟太後斗法,她也不得不承认张赋月说得没有错。太子比太女有用,他可以麻痹朝臣,使他们相信,有朝一日这家天下会回归正途,回到他们熟悉的君君臣臣。
所以祁如意是她最趁手的工具,她能对一个工具有什麽感情。她没有对小喜说谎。
祁无忧神情晦暗难辨。
她放下祁如意不谈,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英朗身形一僵。
单薄的衣衫之下,他的後背上是密布的鞭痕。当初他是怎样对夏鹤的,祁无忧这些日子都一一还给了他。
她什麽都知道。现在这样问,便是又想折磨他了。
英朗极力克制着,问:“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不肯过去,祁无忧便倚坐到床边,挑起一双星眸,眼波流转,毫不在意地向上看他。
“我说过,我讨厌你卖弄自己的道德。因为你又是什麽好东西?”她微微一笑,掌握了他动情的证据,意有所指,“当然,你倒算个还不错的男人。”
英朗冷着脸,冰火两重天。
“我母亲对你有救命之恩,夏鹤是你生死之交。但你都背叛了他们,选择了我。”祁无忧又凑近了嘲弄:“英朗,你是有多爱我?”
英朗咬牙切齿:“是,我爱你才会忍受你这麽羞辱我。”
祁无忧收了手,缓缓靠回床栏。
御炉吐雾,旧年的爱恨如缕如烟飘至眼前。她恍恍惚惚看见了夏鹤。
夏鹤?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当初是怎麽回的?
……
祁无忧记不起来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祁无忧拿得起放得下。她对晏青说落子无悔,所以从不回头。她连晏青都可以放下,如今又有什麽理由放不下夏鹤。当初明明是她心甘情愿放他走的。
现在的她甚至也不想恨他了。
祁无忧望着英朗。她当初出于莫名心态,无法对夏鹤说出口的话,如今都情不自禁付诸到英朗身上。
“羞辱你?我不光羞辱你,我还要折磨你。如果你忍不了,就不要跟我说爱。”
她的每个字都像铁鞭上的尖刺一样落在英朗身上,根本不计後果。
英朗痛不堪忍,森森的眼睛底下不知窝藏着多少激愤。
祁无忧熟悉他这副表情。他马上就到无可忍受的地步了。
她没再开口,笑貌里却含着“忍不了就滚”的态度。
英朗也很熟悉她这副表情。少年时,她就一次次把他踢下床,而他傲然穿衣走人。这样的场景不知重演了多少遍,他惫倦不已,早就不胜其苦。
两厢对峙少顷,英朗无声坐下,几乎将祁无忧掳进了怀里,唯恐再让人乘虚而入。
“无论这次你怎麽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你。”
祁无忧微微仰着下巴靠在英朗身上,满脸的意气烟消云散,美目迷离,失魂落魄。
如今听到才知道,原来这句话,就是她当时最想听的话。
祁无忧缓缓伸出了手,慢慢攀上男人的後背,摸到了他的伤疤。
它们结痂後在他身上留下了宛如纹路的痕迹,也在她心中激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