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越过衆侍卫,赶着坐骑靠近。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多年不曾展现的功夫,一跃坐上祁无忧的身後,极力帮她压制着身下的疯马。
有他在身後撑着,祁无忧终于能空出手拔出剑来,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坐骑。
“嘶——”
乌黑的骏马高高地扬起前蹄,终于还是将马背上的两人甩了下去。
晏青护着祁无忧在地上滚了几圈,侍卫追到他们面前,却拔刀向他们砍来!
祁无忧反应快,一把将晏青推开,自己滚向另一侧。泛着寒光的长刀又追着她砍,扮成侍卫的刺客撇下晏青,直取她的性命。
她的剑还插在马脖子上,此刻从地上爬起来也是赤手空拳而已。刹那间,三五个刺客围上来,皆穿着侍卫服。祁无忧侧身一避,扯下碍事的冕旒,擡手便要夺刀。
“陛下!”
熟悉的喊声横空而来。祁无忧腹背受敌,无暇去看。突然,她背上一热,耳畔响起了利刃刺入身体的闷声。
贺逸之只来得及赶到她的身後,腹部中了一刀。祁无忧拿过他的佩剑刺退一人,立即杀红了眼。
所幸夏鹤的兵马已到皇城脚下,不多时就破门赶到。而祁无忧救人心切,没来得及跟他打个照面,立即护着贺逸之回到了宫中。
路上,她亲自给贺逸之止着血。晏青主动解下了官服充当纱布,绯红的衣袍迅速让血液染得更深,祁无忧的双手也是血红一片。
“逸之,”她听不见贺逸之的动静,却见他的双目不知何时合上了。她失神地喊着,“逸之!”
晏青摸了摸贺逸之的颈侧,安慰道:“应当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血止住了就好。”
说完,他看着贺逸之与夏鹤肖似的沉静面庞,沉思着久久不言。
回到宫中不久,祁无忧就得知了後续。刺客已经全部伏诛,夏鹤又暴露了他嗜血的天性,没留一个活口。
这已经是祁无忧登基後遇到的第十五次行刺了。她点点头,交给了杜琼枝去查,自己继续守着贺逸之。
如今谁都知道,贺逸之就是万岁的心肝宝贝。纪泽芝正亲自料理他的伤口,连包扎也是由她完成,不敢有丝毫怠慢。
炽烈的日头慢慢柔和,天光渐暗,直到黄昏时分,贺逸之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一动,见到头顶的龙帐,又看向床边。祁无忧坐在那儿,眼眶微红。
贺逸之躺着眉心一蹙,不知道堂堂一国之君怎麽能这麽喜欢哭。
可他转念想到,祁无忧只在他面前红过眼睛,也只为他受伤掉过眼泪,就再也不疑心她近日是不是又有别的男人了。
纪泽芝见状松了口气,呈上她亲自煎好的药後才默默离开。
她走出大殿,对着暮色晚风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却定在了原地。
俊逸挺拔的男人在帝王寝宫前伫立着。十年过去,他容姿未变,甚至洗练得愈加风华浊世。夏鹤迎风而立,宛如刚刚在天上完成修炼,死而复生回到凡间。
他一擡目望来,纪泽芝就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驸……”
夏鹤点到即止:“别来无恙。”
这下,纪泽芝便能确信他是本尊了。她再看向漱冰和照水,她们也暗自震惊地呆立了许久了。
夏鹤新换了官服进宫复命,已经在殿外等候了多时。如今见到故人,干脆问道:“她受伤了?”
“陛下毫发无伤,您安心。”
但受伤的另有其人,又如何能叫夏鹤安心。
毕竟此处是祁无忧的寝宫。
什麽人配在帝王寝宫中疗伤,躺在她的床上?
夏鹤的面容愈来愈冷,到最後全身都像冻住了,寒气四溢。
他这几年手上取得了愈来愈多的权柄,足以探明她最近的情人是一个年轻的侍卫。
乍一听,这个名叫贺逸之的少年无非是英朗的替代品。但他还是怒不可遏。
她现在在跟别的男人在寝宫里卿卿我我,他却要在外等着求见。见什麽?进去看她跟另一个男人耳鬓厮磨?!
夏鹤恨到了极点,怨到了极点,连呼吸都断成了碎片。
这时,照水出来轻声说:“陛下召您进去。”
但夏鹤决然转身,对祁无忧的传唤充耳不闻,扬长而去。
照水在後面唤了几声,他始终都不愿意回头。
无法,照水只得回到殿中,如实禀告。她以为祁无忧会像当年那样大喊大叫“把他给我抓回来”,可她并未追究。
祁无忧非但没有动怒,甚至还松了口气:“走就走了吧。”
她还不想让贺逸之见到夏鹤。
祁无忧若无其事地回到内间,贺逸之已经坐了起来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