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年三十根本没多少司机接单。在马路边等得焦急的不行,程锦年咬咬牙,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过去。到医院的时候将近五点钟。
即使今天,医院里依旧人头攒动。程锦年躲开几辆轮椅,等待挂着瓶的病床从电梯里出来,之後迅速按下楼层。
走出电梯,跟着指示牌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在一条走廊尽头看见ICU的牌子。
牌子的不远处,白拓翕正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手肘撑着大腿。周围没有其他人。
程锦年轻呼口气,慢慢地走过去,生怕制造出任何一点令人不安的噪音。
“拓翕。”走到身旁,程锦年才出声叫他。
白拓翕仰起头,神情格外疲惫,眼睛通红,冲他勉强笑了笑说:“来了。”
程锦年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但往远侧挪了挪,空出一些距离。
两人陷入沉默,仿佛都在思忖说什麽比较合适。
“已经等了。。。”
“你现在出来。。。”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停住。之後对视着,淡淡地扬了扬嘴角。
“你先说吧。”程锦年提议。
白拓翕继续把话说完。
“现在出来可以吗?你爸爸不会说什麽吗?”
程锦年支支吾吾,不想说实话,但找不到适合的借口,还是讲出来。
“就我自己在家。”
“你爸呢?”
“他去我叔叔那。我不想去。”
“杨婶和张叔呢?”
“都回去过年了。”
白拓翕顿了顿:“医生不还说近一个月不要出门吗?”
程锦年干笑两声,这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没事,我都打抑制剂了,肯定没事。”
白拓翕还想再多问几句,但程锦年及时打断:
“你等多久了?”
“快两小时了。”白拓翕望向抢救室迟迟不肯转变的红灯,心灰意冷地说。
从陈惠平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起,白拓翕的大脑就陷入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仿佛被剥夺了。
程锦年能感受到他的低落,担心地问:“还好吗?”
白拓翕真的想说没事,但根本说不出口。
他一直呆呆地坐在外边的椅子上,残存一点的理智让他给白志昌打了电话。但他爸没接,白拓翕只能留言,然後继续一个人痛苦地等。
任何差劲的结果都从他的脑袋里过了遍。摇头,告别,白布,永别,像一根根针,扎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白拓翕不受控制地再去想,最後声音克制不住地颤抖:“锦年,我很害怕。”
程锦年的心揪起来。他一点也不想看白拓翕这样难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地安抚。
“我陪你。”他承诺道,并忽然察觉,自己过去的很多时刻中,白拓翕也是这样做的。
白拓翕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反手握住程锦年的手掌,似乎可以从那里汲取到力量。
所以急救室的灯牌看起来再冰冷,白拓翕等待起来也比刚刚好受了些,思绪不由得来到程锦年的身上。
这是确认分化後,白拓翕第一次见到程锦年。样貌没有变化,还和以前一样瘦。唯有变化的,应该是信息素。
每一个omega都有自己的信息素。
我能闻得到吗?白拓翕心里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