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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VIP（第3页）

见三人眉头锁起来都没听懂这词儿，田驷只好停下来解释：“煤矸石就是长得像炭却不能点燃的石头。”

解释说完，田驷继续说回正事：“尹公子是大星象家尹臯的後裔，尹子何许人也田驷不必多说三田也清楚，那是通晓天意丶掌握风水的世外高人，而尹公子自小跟随尹子游历列国定有常人不知的慧根……”

田驷絮叨叨铺垫尹姿传奇的身世背景，当事人尹姿听得一愣一愣，心想：我真有讲的这麽传奇吗怎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背景讲完，田驷终于点题：“这次平邑采炭遭遇前所未有阻碍，尹公子从邯郸远道而来为田氏雪中送炭，三田你们要襄助尹公子听令于他，都听清楚了吗？”

田七田八田十三异口同声：“是大公子。”

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尹姿不废话，直言问：“请问三位田先生是依凭什麽判断哪里底下埋了炭？”

话音一落，三田相互碰了碰目光，似乎没敢拿主意又转看向田驷。

尹姿眨眨眼，很茫然三田的反应，他们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此时田驷温声发话：“尹公子是自己人，他问什麽你们仨知道什麽就如实回答什麽，不必隐瞒。”

“是大公子。”

戴草帽打赤脚那个站出来朝尹姿行礼：“请尹公子见谅，凭山断炭本是田氏商秘不可为外人道也，既然尹公子受老东主及两位少东主信任，老奴田七便把细处说与尹公子听。”

尹姿恍然是自己鲁莽开口就打听人商业机密，罪过罪过，急忙忙打断田七的话：“田七前辈请恕先前晚辈唐突失礼，晚辈无心打听田氏商秘，晚辈只问一点，嗯，就一点。”

连说“一点”俩次，尹姿都噙笑看了眼田老东主还有田驷，当面像他们表明自己的立场：“晚辈只想知道此次挖出样炭时，三位前辈勘探的地表……额……”及时改口，“就是山啊丶土啊丶石啊丶草啊等等共同的特点有什麽？”

尹姿仅盘问出现错误，抑或误差时的“实验异常现象”，这是一种很有分寸的表现，就这麽小小一个细节，立时让田氏定海神针田老东主在心头默默赞许。

田七把三个月来他们总结观察的结论，一五一十告诉给尹姿。

尹姿边听，边与自己在灰雾大厅查阅的资料进行对比。

田七讲了快一炷香辰光才讲完，刚讲完，帐中所有人像搁浅的鱼殷切地注视大海那样，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尹姿。

尹姿没有立即回应这些灼热期待的目光，而是站起身走到那张至少五张牛排缝制而成的山川地貌图前，她右手还攥着炭渣，只能伸出干净的左手手指在田七说过的几个地方点了点。

衆人视线紧紧跟着尹姿手指头挪动。

采炭点很分散。

这是尹姿心底的结论。

这让她联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则寓言漫画：一只兔子费劲挖了很深的坑却始终没挖到胡萝卜，于是它放弃了，而它不知道只要它再多挖一铲子就能挖出一只横着长的巨大胡萝卜。

收回思绪，尹姿微笑着问了田七一个细节：“前辈，你们凿掘样炭时挖出最浅和最深的坑分别是多少？”

田七如实报出两个数。

尹姿颔首，心想果然挖得又散又浅，古人没後世那些各种精准的勘探工具，全凭经验判断着实为难古人也。

此时此刻，尹姿轻咳一声，才当着田氏衆主仆面开始亮剑：“听完田七前辈所言，晚辈可以很笃定此山必有炭。”

连续三月早灰心丧气的衆人登时精神一振，目光熠熠看着尹姿。

“有两个依据。”尹姿神色自信，“首先，前辈们凿出了炭的伴生矿煤矸石，何谓伴生？即一种事物伴随另一种事物共同存在①，有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好比有些树上缠的有些藤蔓，顺着藤蔓就能摸到瓜。”

自觉这比喻过于俗气，尹姿不好意思去瞄了眼田骁表情，却见他听得很专注，又转回头继续说：“其次，田七前辈方才顺嘴说过一句，有时能在脉炭之地凿出像草料那样一层层还一碰就碎的石头，这种石头有个统称叫‘页岩’。”

听此陌生的用词，三田彼此看了看对方，都摇摇头表示闻所未闻。

尹姿也懒得解释了，只笃定地说：“有页岩的地方十之八’九藏了炭，之所以没凿出来，大约是凿挖的太浅。明儿，晚辈跟随几位前辈去山上再详细看看。”

三田已被尹姿说得信心起来，听闻他要亲自前往，更有信心道：“是，田七（田八丶田十三）谨听尹公子吩咐。”

“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尹姿谦和表态，“晚辈只是有幸看过和听过，远比不上三位前辈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的脉炭经验，所以谈不上吩咐，就是实地去看看而已。”

尹姿这席话说得又近人又可亲还没有半点架子，加上他说的话有理有据，令田府仗势丰富经验而浑身一股傲气的三位炭脉高手有了如沐春风般舒服感受，于是先前对乳臭未干的年轻外客散发过的那点质疑和不屑，渐渐烟消云散。

一番交流下来，田老东主对尹姿更加青眼相看，夜宴上甚至主动向尹姿敬酒。

要知道，田开这种既是豪商巨贾家族东主又是王室旁支血脉，除了对齐王以及少许齐国贵胄会辞尊居卑，连对重臣也是平礼相待，可见他对仅初次相见的尹姿多麽欣赏。

华灯初上，觥筹交错，主帐灯火通明不亚白昼。

田氏家风讲究一个“朴”字，因而纵然田氏老少三位东主都齐聚在一处，却不似别的豪商巨贾或王孙公卿，还带了美姬乐姬作陪。

帐中只有管够的美酒美食，无半点丝竹管弦音，况且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闷罐子，想闹热也闹不起来。

酒足饭饱，戌时一到，田氏大公子腆着肚子离席，先向主坐父亲恭敬请辞，随後看向尹姿笑呵呵解释：“尹公子见谅，戌时至田驷要洗脚入睡去也。”拱拱手，“田驷今晚失陪明日再来向尹公子请罪。”

尹姿虽感惊讶，还是笑盈盈站起身还了一礼：“大公子不必介怀更不用请罪，晚辈对坚持早睡之人向来佩服不已。”末了感叹，“这点其实很难坚持的。得嘞，您就别在晚辈这耽搁时辰了。”

田驷欣慰感激之忱立刻从脸上溢了出来，又拱了拱手他摸着两鬓的白发，恭谨地退出帐篷。

尹姿噙笑收回目送的目光转向主座，体贴地说：“晚辈恩谢田老东主款待酒足饭饱也，请您老人家也入帐早些歇息吧。虽是夏日不觉夜深，可天上星星正静静注视着我们，要我们少熬夜。”

闻此言，田老东主捋着银雪胡须，慈和笑着：“难怪品菽要说尹公子可亲可爱。老头子是该听小年轻的话，早点去睡。”

末了叮嘱，“心草，替为父招待好尹公子。”

“是父亲。”田骁柔声回应。

帐中没留仆人只剩尹姿和田骁俩人，田骁不饮酒，尹姿只好又给自己倒了一尊齐酒，好奇问道：“心草是仲公子乳名？”

摇摇头，田骁说：“心草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