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之前还因为在学校闹事差点退学呢。”
“要不是现在的贺家夫人没有亲生孩子,贺家紧缺一个继承人……”说话人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汪屿捕捉到了。
两人眼神交汇,明知对方最不喜掺和这些,可还是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怵。
“就这,还不如没有继承人呢,早晚败完。”
衆人嬉笑。
汪屿在他们中间,没有参与嘈杂的讨论,只是在听见学校闹事的时候深情微动,很快便又垂下眼,馀光看向门厅的方向,兴致缺缺的样子。像是刚刚听了一个无聊的故事。
门外一片嘈杂,姿势慵懒的男人难得地想安分一个晚上,侧身让出过道,整个人隐在阴影中。
被簇拥着走在首位的耄耋老人还算是耳清目明,不然怎麽能精准地定位到汪屿的方向。
汪屿惯有礼数地擡头,却刚好和正东张西望的贺栖鸥撞了个正着,有了今天的第一个表情。
他是在笑吗?
因为看见了自己?贺栖鸥想。
他下意识扯了扯衣角,擡脚想要走近时,对方已然将眼神移开,收起了那点笑意,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
他不耐地扯了扯领口,有种缓缓沉入水面下的窒息感。
落在他身上的光,好像照出了这身皮囊之下的为衆人不齿的灵魂。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要走,却差点撞上端着酒水的应侍生,小小的惊呼声吸引了一片目光,贺栖鸥顾不上其他,在父亲低声的呵斥中退出去,头也不回得离开。
坐上车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在无意识中将手腕掐出的深深的印记。
防窥玻璃上印出他稚嫩的眉眼,丝毫不见矜贵和成熟,恍惚间,那些充满讽刺和凝视的目光又像是落在他身上。
那几个家夥有一个算一个,谁没被他教育过,为此老贺没少让管家四处打点,登门道歉,想到这,贺栖鸥没憋住笑。
那今天那种久违的不适又是从何而来?
他又扯开几颗扣子,露出少年白净的胸膛,那里正因为气血上涌微微发红。
是汪屿……
从前只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从不同流合污,之前还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又帮过自己。
总是板着脸但是人……勉强还行。
实则他总以微妙的态度默许这场集体霸凌,至于那次居高临下的帮助,也许只是大发善心罢了。
贺栖鸥将指节按得作响,连着骨头连着筋在痛。
他换了身卫衣牛仔裤姗姗来迟,期间老贺的消息响个不停。
宴席已经开场,贺栖鸥双手抱胸走进来,大咧咧地拖动实木椅子,发出很大的动静,坐在擡头就可以和汪屿对视的位置。
衆人状似不经意打量着他,又默契地相视一笑。
好像在看一个意料之中的笑话。
落座的男人心情并不好,压抑着火气反复咂摸着那似有若无的目光,用尽全力想为那人找一个借口。
随便什麽理由都行。
跟随汪屿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出了些淤血,大抵需要几天才能消掉。
他扯了扯袖子,同席上有好事者看过来,同旁人窃窃私语。
“你也想尝尝?”他皮笑肉不笑的活动着关节。
他这话是看着汪屿说的。
其他人噤了声,毕竟他向来说到做到,说打是真的打呀。
就算贺江华也在场,但是走路哪有动手快啊。
最後当然没有动手,因为汪屿向来不屑于他。
***
贺栖鸥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嗓子干渴地厉害。
妈妈:给我打5000块。
他看了眼即将见底的银行卡馀额,没有犹豫就将钱打了过去。
在没有回复的几分钟里,对面像是急切不已,又重复了一遍消息。
秒收後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