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永恒,所以你是瞬间。在这个瞬间里,我永恒地爱上了你,这样够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是作为我的未婚夫,还是作为你自己?
明昕没有问出口。
已经够了,还有什麽不够呢,文森特本就是没有义务爱她的,却还是将她从全然的绝望捞出来,沥干满身尘埃,封为巨龙最爱的财宝,又放她自由。
我认了,好不好,我认命了。
我决定配合你把这场七日未婚妻的戏码演好,直到大幕落下,你我散场,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将永远在我的回忆里留下一个不可破坏的美好痕迹。
三天,还有三天,她该享受每一秒,她不想再浪费。
“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明昕摆出煞有介事的表情岔开话题,“作为我的未婚夫,你必须认真而严肃地回答我,这非常重要。”
文森特从後视镜里看她一眼,点点头。那麽敏锐的人,肯定会注意到她态度的转变。
“在我们初遇的那天夜里,你对我说‘我是文森特,你好’,然後你的下一句是什麽?”
时间回到四天前,小提琴手用一首曲子换走明昕的百香果布丁,然後自我介绍,又低声嘟囔了句什麽,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像倒放的音频。
文森特想了想,重复了遍,问她是不是这句。
见她点头,文森特就笑了,有些羞涩似的蹭了下鼻尖。
“那是俄语的道别,直译过来大概是,再见,朋友,不必握手诀别。”
明昕疑惑:“你上一句还是你好呢,怎麽下一句就再见了。”
文森特弯了弯眼睛:“这是我的小癖好。我习惯把道别那part提前。先说你好,再说永别,这样就算中间发生了什麽不愉快,在这段人际交往中,我依旧拥有一场礼貌而体面的道别。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只要我把这句话写到最後一句,无论过程多麽混乱,结局都是酣畅淋漓的happyending。”
的确很乱,他们在初遇的当夜上床(失败),又在第二天订婚,第三天交心(单方面),然後在牧师的见证下举办结婚仪式,又开始约会,试图从头开始互相了解。
所有的顺序都是乱的,没有任何步骤在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可因为是文森特,一切又显得那麽理所当然。
明昕无奈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补上一句,谢谢你,再见,很高兴曾与你相识。”
“你这句更好,归我了,以後我也这麽说,”文森特点头,又问她,“对了,关于今天的约会,你觉得怎麽样?打个分?有没有需要我改进的地方?”
约个会居然还有回访,明昕乐得不行,摇摇头。
“满分吧,我对你所有的安排都很满意,没有任何需要改进的地方。”
回到酒店,手包随意丢到沙发上。
手背贴额头,并不热,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随着距离的拉开慢慢衰减。
生理性吸引真是要人命的东西,明昕长舒了口气,突然想再看他一眼,于是扑到窗边拉开阳台门。
似乎早就预料到她这一眼,楼下文森特正站在车顶等着,肩上架着小提琴,在她探头的瞬间引动琴弦。
月色是魔鬼,给文森特镀了层银色的滤镜,他仰着头看她,睫毛在街灯的照耀下笼着碎钻般的薄光,略带无辜的眼神漂亮得令人心折,还有那温润的嘴唇,很轻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又被吞没在《爱的礼赞》的乐声中。
手肘拄着阳台,明昕在阳台上聆听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笑着闭上眼。
文森特其实已经承认了,他对她也有感觉。
那感觉藏在令人战栗的旋律里,藏在欲言又止的缄默里,藏在他凝视她的眼睛里。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永恒,可在这个瞬间里,他永恒地爱上了——
“等明天天亮,你愿不愿意搬去我那边住?”文森特在楼下扬了扬琴弓。
“等回到蓝城,你会不会让他搬去你那边住?”塔吉娜在对面扬了扬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