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在我们见过面的份上,麻烦小提琴先生给加个场?”
文森特僵硬点头,重新架起琴。
後来他在许多地方演奏过这首曲子,《Sun&Moon》,旋律悠扬明媚,像极了明昕完满而令人羡慕的一生。
彼时有风吹过,银杏叶片打着旋儿从空中滑落,为碧蓝的天空与苍白的石墙染上一抹金灿灿的黄,他定定望着明昕,试图记住这个时刻,这样除却那七个日夜,他又多了一段记忆,值得被带入坟茔。
他听到明昕向身边的男人小声介绍,说“我很感激当年与小提琴先生的偶遇,是他拯救了我的性命”。
不,当年其实是你拯救了我才对。文森特这样想着,但他没有说。
——要是当年再勇敢些就好了,要是拦住她,没让她走就好了。
没有用的。心底一个声音反驳。这世上从来是没有永恒的,只有瞬间,在某个瞬间,她永远爱上你了,与其强求,不如把这点最纯粹的爱意储存起来,随取随用,成为馀生的支柱。
毕竟一生那麽短,说不定还没用完,一辈子就过去了。
演奏结束,明昕上前将五十磅递给他。
文森特同时捏住她的手指与钱币,深深俯下身,嘴唇触到她的第二指节。
这是在礼节范围内,他与明昕能接触的最近距离。
有多近在咫尺,就有多遥不可及。
明昕,明昕,明昕。
後来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昨夜忘了拉上窗帘,阳光肆无忌惮地闯进卧室。
他好像是做了个在深海中不停寻觅的梦境,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被某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吞没。
“叮铃铃——”
床头柜上的电话强行将他从那种情绪中唤醒,他打起精神接电话,是机器人,给他送了件快递。
很薄的加急件,打包得很用心,他拆了好几层才看清真容——
是张冷玛奇朵的照片,干净简约的咖啡桌上,摆了加奶不加糖的咖啡,和一份百香果布丁。
而更令他在意的,是落地窗上倒映着拍照人的剪影。
身材姣好,被硕大的相机挡住面庞。
我想见你,可又不想真的见到你。
她不仅接纳他所有的怪癖,还给出了与寻常人不一样的答案,把模糊的照片送过来了。
文森特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照片贴上胸口。
明昕从来不肯蓄养他,因为他是她眼里的凤凰。
可只有文森特自己清楚,他根本没有那麽好,他只是个风筝,线轴在明昕手里呢。
*
明昕那天到家很晚,一进玄关就见到文森特换下的鞋子摆在门口。
屋子里弥漫着奇思妙想带来的食物香气,桌上点着玫瑰形状的蜡烛,文森特系着围裙,笑吟吟地迎上来。
明昕也笑,扯过文森特的领子亲吻他的唇,浅尝辄止。
“欢迎回家。”明昕温声道。
文森特眼里似有星光闪烁,他点点头。
“嗯,欢迎回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