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陶真干脆闭上了嘴,安静地盯着舞台。
他的熟人齐戚和几个略微有些陌生的同行一块从地面缓缓升起,与响彻全场的歌声一起出现在聚光灯下。
他们的脸被摄像机捕捉到,每一帧都被放大在屏幕上。
他们站在好几万人的面前,带着麦克风唱歌表演。
虽然有一些小失误,甚至还有好几个颤抖的音节,但都无伤大雅,也并不影响台下观衆的热情。
毕竟他们有勇气全开麦上台,有勇气给观衆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观衆们是挑剔的,希望演艺人拿出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给他们带来最舒适最好的演出体验;可观衆也是宽容的,他们会被情绪带动,而不会特意去关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瑕疵。
前提是,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先看到表演。
一曲结束,几人笑着跟大家打招呼,模样恣意。
陶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胸腔里仿佛有什麽东西要跳出来,注视着他们的目光里有钦佩,也有羡慕。
耳畔重新响起祝闻声的声音:“喜欢吗?”
他这回没犹豫,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是捧着一个极为珍贵的易碎品:“……喜欢。”
“所以,”祝闻声的声音很轻,“你为什麽不试试?”
“……”
陶真像是听见了什麽很令人不可置信的东西,他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连往後退了好几步,着急忙慌地冲祝闻声摇手否认:“我?我不是不试,这个根本就丶就不适合我,我没法在这麽多人面前表演的,我真——”
“不行”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绞得嘴巴里血淋淋地发痛。
陶真忽然说不出话了,咬住自己的下唇,擡起头,双眸湿漉漉地望着祝闻声。
夜风吹得他的金发有些凌乱,似乎很有些可怜的样子。
“不是直接参加演唱会,如果可以的话,先从几个人开始,或者试一试网上直播,”祝闻声的黑眸沉沉,却并不冰冷,“如果喜欢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
这是陶真上次教会他的。
这回,轮到他来教陶真。
“……”
不远处重新响起震耳欲聋的歌声和尖叫,可此时此刻的陶真却觉得自己的耳畔骤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青年刚刚说的那一句还在脑海中反复回荡,他情不自禁地向前了几步。
两人站在山顶的栏杆旁,背後是一大片璀璨的荧光星海,闪烁的彩光朦胧了他们的侧脸,风将他们温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这般定定地对视了不知多久,终于,陶真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干涩:
“下次…有机会的话。”
他也想试试,踏出第一步。
……
演唱会一共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观衆们唱也唱够了,嗨也够了,收拾完东西就陆续退场。
可志愿者们还不能走,还得跟听从负责老师的安排,留下来收拾东西丶整理场地。他们本来就已经忙忙碌碌一整天了,到最後都跟行尸走肉一样,凭着本能在干活。
终于忙完一切上大巴车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车上不复上午来时那麽吵闹,灰头土脸的衆人累得没力气说话,就连李杰这家夥都没了在背後对陶真指指点点的心思,狼狈地倚在窗边。
陶真的身体也很累,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可他脑袋里的某根神经却特别亢奋,导致他有点不安地换了好几个姿势。
最终,在他决定勉勉强强就着这个姿势睡一会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颈椎被人轻轻地托住了。
几秒後,他的耳朵忽然一热,倚上了一个宽厚坚实的肩膀。
陶真意识到是怎麽回事,身体一松,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阿声”。
祝闻声轻轻“嗯”了一声,低低道:“睡吧。”
大巴车再次颠簸,这回,陶真却没有感觉到什麽疼痛。
因为青年用臂膀温柔地托住了他的脑袋,并且仔仔细细地护着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