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池叙,其实远不像外界那些所说的那样麻木不懂反抗,相反,在他内心的至深之处,他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疯疯癫癫的想法。
是那种疯癫到如果他真的去做了,且真的闹得人尽皆知的话,那麽池东淮肯定当场就会心脏病突发直接心肌梗死程度的疯癫。
池叙想在颠倒城市的瓢泼大雨当中去街上开摩托艇。
想去荒无人烟的盘山公路极限飙车。
想去深不见底的幽幽山谷之中独自一人翼装飞行。
想去鲨鱼经常出没的海域潜水一天一夜溺死其中。
想在他十八岁的生日宴上,对着那些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宾客们演奏重金属死亡摇滚,并将速效救心丸作为整场宴会唯一指定的餐後甜点。
以上种种,抛开别的不说,其实没有一件事是池叙真是喜欢和想要去做的。
而之所以池叙会想到它们,之所以想去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的父亲也同样不喜欢。
池叙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在反抗池东淮,因为池叙从没有敢把这些想法在他父亲面前显露出来分毫。
也不仅仅是他父亲,池叙对谁都不曾显露出来过分毫。
除了霍知云。
这些事情,池叙只对霍知云说过。
因为在池叙的心里,他默认这个世界上只有霍知云能懂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
每一次,当池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霍知云听的时候,霍知云都会笑着往池叙身边凑凑,对于池叙口中所说的那荒诞想法既说不支持,也说不反对。
第一句话永远都是轻飘飘的一句:“实在想去的话,可以让我陪你一起麽?”
而在这种时候,池叙一般都会反问他。
“你不害怕有危险?”
“不害怕。”霍知云笑得温柔,回答得不假思索,并任凭池叙的目光绒羽一般落在他身上,“我比较怕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小孩撒谎尿裤子。”
“……”
“牛津大学高材生大庭广衆尿裤子,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掀池叙的衣服,却被池叙一侧身躲开了。
“你真的好无聊啊霍知云。”
嘴上这样说,其实池叙是被霍知云逗笑了。
……
然後每一次的对话,最後都会以池叙与霍知云坐在一块彻夜长谈作为结束。
霍知云是真的很有办法去宽慰池叙的心。
他懂池叙,比任何人都懂。
眼下,从公司出来坐着池东淮的车往家走的时候,池叙又在忍不住像那样胡思乱想了。
他几乎是出于求生本能一般地掏出了手机点开了霍知云的微信。
两个人的对话停留在几个小时前,池叙叫霍知云不要来找他之後,霍知云回给池叙的一个小哭脸。
【你在干什麽?】
……
不出两秒钟就打好了这几个字,但手指却停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摁下去。
因为池叙又不禁想起了那一晚的事。
一种难以言表的不适感随机而至,池叙对着霍知云的头像看了好久。
最後还是默默退了出去,将手机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