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睿眼神飘忽着没敢接话,只是默默吞了吞口水。
他又忽然想起两年前致桓集团在一次竞标会上给霍家使绊惹了霍氏集团一个不痛快,结果转脸就被折腾到直接退市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都是血和泪的教训,怎麽就又要开始要顶风上了呢?
连吴志桓这样的业内大佬都无法全身而退的局,还指望着能给你曲睿这样边边角角的小角色留个全尸?
快别做梦了。
曲睿也真是倒霉,眼瞧着事业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结果摊上谁不好还就非得摊上这麽个不好惹的主。
思虑良久,曲睿定了定神之後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霍老板,咱们都是做生意的,有些事情……您心里面应该也清楚。”
“哦?”霍知云缓缓擡眼,本就冰冷的语气,这会儿听到曲睿这样说话之後更是又向下骤降了好几度,“曲总您想让我清楚什麽?”
“唉……霍老板您就别拿这事为难我了,”曲睿十分绝望地哼了两声,感觉下一秒他都快要哭出来,“池家老爷子的性格您比我了解,他那儿交代给我的事,我怎麽敢不答应呢?我就算是有八个胆子也不敢的呀。”
“因为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啧,原来不是钱不钱的事。”霍知云眯缝了下眼睛,拿起手边的高脚杯来漫不经心地轻轻晃了两下,一边点头,一边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刚才曲睿口中所说的话,“那看来还是我格局小了,这麽听下来合着曲总和池家老爷子是还有点什麽过命的交情怎麽着?不是钱的事那还能是什麽事,爷俩难不成拜了把子?”
“不是,您这又是哪儿的话啊,”听到霍知云居然敢这麽明目张胆地拿池家老爷子出来说这样亵慢的话,曲睿赶紧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整个人急得直冒汗,“霍总这话可不能乱说,您可真会开玩笑……”
“我会开玩笑,”霍知云嗤笑一声觉得新鲜,“跟您手下那些擅长看图写故事的语文课代表们比起来我怕是还差了几百年的道行,曲总可就别再给我戴高帽了。”
“我……”
眼看着曲睿支支吾吾地往外蹦字儿,明显是还想要继续为自己辩解些什麽,但可惜,霍知云却已经没有什麽耐心了。
“嘭!”地一声一拍桌子,话才酝酿到一半的曲睿被吓了一跳。
“你给我听好了姓曲的,”
原本停留在脸上的笑容顷刻之间便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的霍知云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头蛰伏在暗中随时等待爆发的野兽。
嘶哑的声音犹如极力隐忍的低吼,他死死盯着曲睿,像是随时要将他拆骨饮血。
“我耐心有限,所以就只给你半天时间。”
“明天早上十点之前我要是看到澄清视频还没挂在首页上,你应该知道你和你那些语文课代表们的下场。”
……
曲睿用力吞了下口水,表情难看得就像是刚刚生咽了几只死苍蝇。
他当然知道霍知云这句话绝非仅仅只是句简单的威胁,他是真的能做出来让他曲睿一夜之间倾家荡産永无翻身之日的事出来,这对于霍家来说是太易如反掌的事情。
早就该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的。
池家霍家,哪个是他能惹得起圈子……眼瞧着就是要被送出去献祭的牺牲品,注定要被夹在中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命赚没命花的钱,当初又是在垂涎个什麽劲儿呢?
要说毁就毁在当初的曲睿非得就是不信邪,铤而走险的侥幸心理让他觉得就算他们霍池两家的少爷私底下关系再好,也无非就只是个朋友而已,像他们这样从小在名利场里泡大的孩子,哪有那麽多的情真意切真情实感……
到头来还不都是金钱,是利益交换,哪还至于说会闲到为什麽所谓的朋友义不容辞两肋插刀……当是水泊梁山麽,都扯淡。
再加上池东淮的开价确实阔绰,让曲睿甘愿去冒着这个风险试一试。
不过在最终拍板之前,曲睿倒是隐隐约约听说他其实并不是池东淮找过的第一个人,而至于前几个为什麽没有接……曲睿也从来没仔细想过。
现在他想明白为什麽了,可是也晚了。
“话说您父亲近来身体如何,我记得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在华耀的那场慈善酒会上。”
话题竟猝不及防地被转移开,霍知云的态度也不知为何倏忽缓和了不少。
人格分裂一样的交谈实在是过于大开大合大起大落,让曲睿的精神状态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在曲睿并不算太英明的判断里,只要霍知云还能愿意坐在这和他交流,只要霍知云刚才已经把话都聊到那个份上了还没有转头就走,还愿意提到曲睿的父亲……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有戏,还有回转的馀地。
一切还有的商量。
“挺好的,都挺好的。”曲睿赶紧点头如捣蒜,顺手拿起醒酒器来想要接着给霍知云倒酒,却发现从坐下到现在,霍知云竟然一口酒都没动过。
原本刚刚被他拿起来的杯子这会儿也不知为何又重新被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手边。
“挺好就好,”霍知云说着,随手拎起了放在手边的雪茄剪,把玩了起来,“听说您父亲手下的企业今年年初就要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了,为了筹备上市前的工作,老爷子前段时间还累得连进了两回医院。”
“是……我爸心脏不太好,太累的话身体容易受影响。”
“也难怪,毕竟快六十的人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霍知云漫不经心地接着话。
“是,是。”曲睿听得连连点头,不敢有一点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