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瘙痒基本只会持续半个小时,便会消失。
楚松砚从小就对药物敏感,很多寻常的药用在他身上都会出现明显的过敏反应,小时候寒季总是流感多发,严重时高烧难退,但那种时候,只能一遍遍地往身上擦酒精,硬扛着等待高温褪下去。
楚松砚背对着镜头,很快调整好情绪,重新投入到言皿的人物情绪中去。
“卡。”
江酖贺叫停。
楚松砚这才走出拍摄地点,轻微露出难耐的表情,稍稍蹙着眉头,手也摸到自己的脊梁骨上,用些力道揉了揉。
克制瘙痒最好的办法就是疼痛,但此刻他身上穿着剧组的衣服,用力掐自己可能会将衣服弄出明显的褶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
搭戏的演员也跟着楚松砚走,看见他的动作,贴心地询问了声:“身体不舒服吗。”
前段时间那场连绵的暴雨,导致山上阴潮无比,有些患有风湿的工作人员忍受不住,身上贴了不少膏药,偶尔还抱怨两声,骂这破天。
楚松砚年纪不大,看起来不像是得风湿,那演员就当他是高强度拍戏後导致的疲劳,身体累得受不住。
楚松砚放下手,冲他笑了下,说:“没事,刚才突然感觉後背有点儿凉。”
“山上风大。”这些日子,剧组里的演员都对楚松砚的印象极好,努力上进且不卑不亢,都乐意同他多交谈,“我那儿有外套,一会儿给你拿过来吧,不拍戏的时候就披着。”
“谢谢,不用了,已经好多了。”楚松砚礼貌地推脱,便走向齐宁身边。
齐宁正抱着剧本研究,演戏也不是一帆风顺,有时对剧情的理解难免和别人産生偏差,需要相互沟通来磨合,研讨哪个情绪走向是更好的。
齐宁下场要拍的就是她研究了好几天的戏份,此刻她面上不免有些紧张。
见楚松砚走过来,齐宁便站起身,本以为楚松砚是过来同她讨论剧本的,结果楚松砚冲她点点头,便从她身边错过去,擡手拿起了板凳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楚松砚捏着矿泉水瓶,侧着脸看向远处。
江百黎不知何时过来的,又坐到了江酖贺的身边。
以楚松砚的视角,刚好能看全他画板上的内容。
只见。
江百黎画的是他以言皿的姿态坐在化妆间的画面,而那为他上妆的化妆师坐了模糊化处理,只占了很小的一片角落。
画中最突出的,是全部的线条都已经勾勒完毕,甚至有小部分都已经上了色,但惟独楚松砚的眼睛是一片空白。
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眉毛,眉毛之下是刻意的留白。
很突兀,也很特别。
江百黎给他画的前几副画都是最先画的眼睛,这次却变了路数。
楚松砚也不懂画,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转而在片场边缘处寻找那个马尾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坚持给他递纸条,递得久了,俩人也算是熟悉了,後来小女孩没有递纸条的任务时,也会特灵活地钻过来偷偷看他。
但这几天都没看见她。
估计以後也不会再来了。
楚松砚垂下眸子,接着用手一次次地揉脊梁骨的位置。
齐宁已经放下剧本,走过去准备拍戏,对手演员也走了过去。
没有出场戏份的楚松砚站在原地,看起来像在发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拍戏的演员身上,无人注意楚松砚。
楚松砚就像是个边缘化的角色,在某些无需被迫维系社交时,总是孤单得有些可怜。
楚松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的人生,从刚出生到如今十七岁,只在刚记事的时候交过一个朋友。
之後他就没了爹妈,有了两个父亲。
楚松砚从那之後,生活里就没再出现过朋友角色的位置。所以当顾予岑问他:“那我们现在算什麽?朋友?哪有朋友干朋友的,那算是男朋友?恋人?”
他沉默过後,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江酖贺再次喊“卡”时,楚松砚才从自己这出突如其来的回忆戏码中脱离。
他过去太孤独,所以当一个人独处时,也只是理所应当地习惯接受,但当顾予岑出现之後,就像是久久埋在古井里的死水,突然被人扔进去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