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穿哪套衣裳顾宁熙昨日便已选好,吟月依她的吩咐,取来那套天青色绣折竹如意纹的锦衣。
顾宁熙在铜镜前自挽了发,束上一枚碧玉冠,簪了一支青玉竹节簪。
这支玉簪是及笄那年母亲替她簪上的,今日是第二次戴。
收拾妥当,顾宁熙仔细包好了给昭王殿下的生辰礼。临出屋子前,她又对着铜镜照了照。
皓日当空,顾宁熙抄近道预备从人少些的後门出府。奈何今日实在运道欠佳,都这个时辰了,竟然在花苑凉亭中遇见了对弈的祖父和父亲。
顾宁熙硬着头皮上前见了礼,宣平侯察觉到不妥:“怎麽这个时辰在府上,昭王府的席散了?”
顾宁熙含糊道:“孩儿……有事耽搁了,三弟便先去赴宴了。”
宣平侯蹙眉,顾老侯爷拈了一枚棋子:“那便去罢,好生向昭王殿下赔罪。”
“是,孙儿明白。”
顾老侯爷开口,宣平侯当下自然不会再多说什麽。只在顾宁熙离去後,他摇头道:“这也太没分寸了些。”
次子已经足够不让他省心,科考频频落第,至今尚是白身。宁熙又夹在东宫和昭王府之间,进退两难。
顾老侯爷淡淡道:“他们兄弟不睦,你还不调停吗?”
三郎是天资不足,延请多少名师教导都不见长进。偏他还是长房独子,将来袭爵,阖家都得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让人看不到出路。
“至于宁熙这边,”顾老侯爷道,“只要昭王殿下不计较,你又何必再追究。”
“父亲的意思是——”
顾家多年的掌舵人,如今到了古稀之年,做事反而更想听凭直觉。
他落下一子,昔年道士给宁熙的批语犹在耳畔。
孟氏産子後,长房的所作所为当然瞒不过他。只不过当时有大师断言在前,他亦觉得男孩入朝会更有一番作为,所以他才默许了长子的隐瞒,将这个孙辈假充作男孩教养。
然现下想想,就算是得遇明主,在朝位极人臣,只怕也配不上“三甲天上贵”的龙凤命格。
……
午後的阳光耀目,顾宁熙的车驾摘了标识,停于昭王府附近的一处小巷中。
煊赫的王府门前,宾客已陆陆续续告辞归家。昭王府的属官们作揖送客,言笑晏晏。
无需犹豫,顾宁熙仍旧在马车中躲着。昭王府的寿宴,敢这麽不打一声招呼就姗姗来迟……错过的怕是只有她一人。这要是撞见相熟的官员,她都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车水马龙,等到昭王府门前彻底安静下来,顾宁熙方下了车驾。
请帖还在她袖中,不过与门房说明来意,昭王府的亲卫倒是很爽快地放了她进去。
她才跨入中门,收到了消息的孙敬便匆匆忙忙从前厅赶了过来。
“哎哟喂我的顾大人,您怎麽这个时辰才来?”
顾宁熙叹口气,晨起之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奈何家丑不可外扬,有时候顾宁熙真不想当这个体面人。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她道:“殿下在吗?”
“殿下在书房呢。”孙敬亲自给顾宁熙带路,像是怕人临阵跑了似的。日头有些晒,他还命侍从给顾大人打了把阳伞。
宴厅中的物件有条不紊撤下,王府内的仆从俱是忙碌。
等到了书房外,孙敬道:“顾大人请吧。”
他已遣人通传过,没有陪着顾宁熙一同入内的意思。
顾宁熙从小厮手中接过给昭王殿下的生辰礼,对孙总管道了一句谢。
孙敬退远些,再度含笑道:“顾大人请。”
顾宁熙望紧闭的书房门,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
得到里间肯定的答复,她方推门而入。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