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熙闭了闭眼:“孩儿以为不应擅动。侯府才拒了这门亲,若是吟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麽事,只怕会引得有心人怀疑。况且若是因此让吟月心生怨怼,反而不妥。事已至此,不如先施恩为上。”
“好。”顾老侯爷手中紫檀杖点地,“单是忙于在工部攒资历无用,御人之术你也应当好生学学。我今日罚你,你可服?”
顾宁熙叩首:“孙儿心服。”
……
晨曦初现,乐游院寝屋中忙作一团。
吟岚替自家大人换衣,又让小丫鬟取了消肿的药膏来。
顾宁堂在祠堂跪了一夜,还好初秋的夜里不算太凉。
祖父已遣人替她去官府告假,连上明天的休沐,休息两日应当会好些。
吟岚仔细为顾宁熙上药,屋中人手有些不足。
吟月跪在屋外,顾宁熙命人将她带进来。
纵然一夜未睡,但有几句话顾宁熙须得问清楚。
“你与旬舟之事,为何不早告诉我?”
“奴婢,奴婢……”吟月嗫嚅着,“奴婢没想过要嫁给旬舟大哥。”
顾大人膝上一片红肿,吟岚看吟月这副模样,也不由恼怒起来。
怪不得吟月前段日子当差时心不在焉,亏自己还替她打着掩护。
得了顾大人允准,吟岚开口问道:“昭王殿下生辰那日,你是不是也不在府中?”
那两日她来了小日子,腹痛难忍,院中交由吟月当值。结果大人误了昭王殿下的生辰宴,吟岚也是後来听小丫鬟说起,从晨起似乎不曾见过吟月姐姐。
旧事重提,吟月不敢再吟瞒。那日她与旬舟大哥约了相见,天未明她就出了侯府,赶在卯时中回来的,本以为不会耽误当差。
吟岚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当日大家寻顾大人下落时,吟月说不出所以然,才叫三郎君那边钻了空子。
“你……”吟岚气得失语,她瞒着她们所有人也就罢了,还害得顾大人受此重责。
吟月自知有罪,磕了个头:“大人恕罪,奴婢真的没想到旬舟大哥会来提亲,奴婢没想过要嫁人。”
她无半句虚言,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侯府不可能放了她出去的。
她所有的家人都在宣平侯府中,她不可能为外人害了侯府。
况且顾大人待她恩情深厚,昨夜若非顾大人保下她,单就私会外男这一条,她早就被杖责了。
吟月说着说着泣不成声,顾宁熙看她如此模样,心中亦不忍。
若非因为保守她的秘密,吟月本是可以顺利嫁人的。
她与旬舟,何尝不是良缘。
顾宁熙叹口气:“你回房中去吧,这几日无事不要出门,谁来都不必理会。”
知道顾大人是护着她,吟月又磕了个头,泪流满面地退下了。
“大人,眼下该怎麽办?”吟岚担忧不已。
顾宁熙也没有思绪,膝盖刺痛,她道:“容我想想罢。”
……
在宫中小住了几日,黄昏光景,陆憬动身出宫。
马车行驶于喧闹的街巷间,今夜天气好,知道昭王殿下并不急着回王府,孙敬交代车夫在街上多转几圈。
行人归家,道两旁商铺林立。陆憬指节搭于车窗,夕阳的馀晖给眼前街景镀上了一层暖光,一片和乐融融。
朝廷下旨减免百姓两年赋税,劝课农桑,京都日益繁华。
人来人往中,熟悉的铺子前,陆憬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掩下窗子,不愿见他,吩咐马车离开。
孙敬不明所以,车夫依言照办。
隔得太远,顾宁熙并不曾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才从工部散职,正巧赶上千层油酥饼出摊。
她慢慢下了车驾,母亲这两日胃口都不好,她想着带些小食回去给她。
趁着摊主炸酥饼的工夫,顾宁熙敛眉沉思。
吟月之事她思来想去,至今没有妥善的解决之道。
又有些客人来买酥饼,无意将出神的顾宁熙挤至一旁。
一双手扶住了她,顾宁熙擡眸,惊觉是几日未见的昭王殿下。
“腿怎麽了?”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