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出自宣平侯府。原本废太子兵败,顾氏一门作为废太子的拥趸,门第岌岌可危。在如此风口浪尖时,顾家的二郎君顾宁熙又被指认是女扮男装,罪犯欺君。数罪并罚,无需新朝另寻罪名,人人都以为顾家倾覆再难挽回。
不曾想当今陛下登基後的第二道圣旨,竟是将顾宁熙纳入宫中,册立为贵妃。一夕之间,顾家多了一张保命牌。在新帝清算东宫馀党时,顾家除过罪有应得之人,竟勉强保住了门楣。虽说顾家在朝中地位大不如前,但已然是皇恩浩荡。
宣平侯府当下没有子弟出仕,陛下对侯府毫无优待。然对後宫中的贵妃娘娘,却是出乎意料的恩宠万千。陛下登基至今仍空悬後宫,唯有贵妃娘娘一人。
陛下无心纳妃,朝中也没有人敢劝谏。
琉璃宫灯折射出华美光芒,由远及近,内侍声声唱和:“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满殿宾客齐齐恭敬行礼:“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秋。”
宴上礼部安排,贵妃娘娘与陛下同席。一道珠帘遮去贵妃娘娘大半容颜,隐隐绰绰,却依旧掩不住那倾城芳华之姿。贵妃娘娘今日着一袭正红色牡丹织金锦裙,裙摆上大片的刺绣精妙无比,缀玉衔珠,在灯火下映照着绚丽华光。娘娘额间缀着的明珠耀目生辉,为那夺魂摄魄的容颜更添两分尊贵。
天家如此荣华,朝中有适龄女郎的世家,也总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去享一享。可惜陛下毫无选妃之意,最初几道奏请陛下纳妃的旨意都被驳回,无人敢违抗陛下心意。
数不清的羡艳目光中,宣平侯身後的孟夫人眸中含了泪,望向坐于帝王身畔的女儿。
宣平侯只能温声安抚:“贵妃娘娘过得好,你应当高兴才是。别让娘娘瞧见了,惹她伤心。”
孟夫人以帕拭泪,天潢贵胄,却并不是她心目中女儿的良配。
珠帘後,顾宁熙鬓边金流苏簌簌清响。金丝编织而成的牡丹嵌宝花簪巧夺天工,阖宫只有这麽一支,贵重非常。如此宝物也只能在墨发一侧做了点缀,当不得主饰。
一道樱桃毕罗夹于碟中,顾宁熙心不在焉地用膳。虽说没什麽胃口,她还是勉强自己吃些,她不知道母亲能不能看清自己。
珠帘相隔,顾宁熙的目光偶尔扫向殿中。自从入宫後,她再也没有什麽机会见到外人。
满殿鬓影衣香,觥筹交错。
年丰时稔,五谷丰登,吏治清明,盛世气象初显。
月华笼罩,筵席将散,朝臣恭送陛下与贵妃娘娘离席。
後宫一片宁静,清辉皎皎,汉白玉砌成的浴池中水雾缭绕。
两支玉钗玉簪固定住三千青丝,顾宁熙褪了华服,将自己沉于浴池中。
温泉水暖,白皙胜雪的肌肤透出粉晕。发尾微微湿润,四名侍女替娘娘更衣。
顾宁熙披了一件月白的轻纱寝衣,自一旁的小门回到寝殿时,殿中已未留人侍奉。
帝王先她一步沐浴完毕,坐于窗畔读书。
“过来。”他对她道。
顾宁熙顺从地由他抱在怀中,墨发柔顺披拂。本就是松松系着的寝衣滑落些,露出白皙如玉的肩头。
“方才席间在看谁?”
顾宁熙安静答:“表兄为何不在?”
“怎麽,你想见他?”
顾宁熙缓缓摇头,只是想知道家中亲人都安好罢了。
陆憬依旧是有问必答的性子:“梁地部将叛乱,朝中大军五月出征。”
五月……顾宁熙想了想,表兄本就是在南地立下军功,陛下命他随军征讨,称得上知人善任。
月光渐隐,顾宁熙被人横抱起带往榻间。
单薄的寝衣翩然褪落,床幔摇曳。
寝殿中再无交谈声,渐渐地只馀女子婉转娇。吟。
日光大盛。
天光透过层层帷幔,顾宁熙身侧的床榻已空。
“娘娘醒了。”
侍女捧了三套簇新的衣裙鱼贯而入,服侍贵妃娘娘起身。外间新贡的湘云段,轻软无比。六匹送去了德宁宫,剩下的陛下尽数吩咐给娘娘裁了衣裙。
外人都知晓贵妃娘娘盛宠,她们这些身边人自然看得更为清楚。阖宫的供奉,陛下一概是以贵妃娘娘为先的。素日里贵妃娘娘的衣食用度,更是不知逾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