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可汗昭告天下,向大晋送还淮王。如何处置这个忤逆犯上的亲弟弟,任由晋帝作主。
淮王陆忱被押解入京的那一日,大晋的百姓不由又想起数年前那场席卷京都的叛乱。
与此同时,避居德宁宫丶不问政事已久的太上皇,亦重新回到了宫廷。
多方博弈,满朝文武皆在揣度陛下会如何处置淮王。
论律自然当斩,但论血脉,淮王乃太上皇与太上皇後亲子,更是陛下的亲弟弟。
突厥若真心谢罪,大可径直处死淮王。偏生突厥可汗大张旗鼓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回,逼得陛下背上弑兄杀弟的骂名。
朝野议论纷纷,後宫中却是宁静祥和。
顾宁熙是在自己的寝宫外见到姚皇後的。
一怔後,她行了晚辈礼数:“娘娘万福。”
太上皇已在御书房与陛下长谈了数次,至今未有结果。而太上皇後并非陛下生母,于这宫中处境尴尬。尤其在太子谋逆,兵败自刎後,她已长伴青灯古佛,再不问世事。
陛下并未牵连于她,这些年仍以太上皇後的尊荣奉养之。但姚皇後不曾踏出德宁宫一步,虔心为大晋国运祈福。
此番她重回宫廷,为的是她死而复生,再度铸下大错的幼子。
“娘娘请。”顾宁熙欲请姚皇後入殿,姚皇後固执未动。
她是已无颜再出现在陛下面前,可是忱儿,是她唯一的儿子了。
秋风怒号,殿前静默了许久。
顾宁熙道:“好,我知晓了。”
……
贵妃娘娘求见,御书房外的孙敬惯例不曾拦。
这些日子为着淮王陆忱一案,朝野上下物议如沸。连太上皇都以孝道对陛下施压,要陛下顾念兄弟之情,保全淮王性命。
然淮王之罪不容赦,在国法与孝道之间,着实两难。
此案已成陛下逆鳞,无论是奏请陛下赐死淮王,还是请陛下法外施恩,朝中大臣无人敢劝谏。
偏偏贵妃娘娘敢,也唯有贵妃娘娘敢。
孙敬眉心一跳,连茶水都来不及奉,忙不叠退下,合上了御书房门。
在帝王示意中坐于他身畔,顾宁熙的问题也简单:“陛下可会饶过淮王的性命?”
她是受人之托,姚皇後昔年对母亲的救命之恩,顾宁熙这些年一直都记得。
无论如何,她都得为皇後娘娘走上这一遭。
“你希望朕如何处置?”
顾宁熙敛眸,若依陛下的性子,再依国法,断没有容淮王多活一日的道理。
可双亲尚在,太上皇一力劝阻,不孝弑弟的名声陛下实难承受。
顾宁熙安静道:“御医道太上皇後身子不好,恐时日无多。”
二人相望,陆憬须臾间明白顾宁熙的求情之法。
停顿良久,他道:“好。”
顾宁熙如释重负,为陛下磨墨。
帝王降诏,囚庶人陆忱于德宁宫,若敢擅离半步,杀无赦。
另有密旨一道,待太上皇与太上皇後百年,即刻结果陆忱性命。
不让姚皇後再度白发人送黑发人,是顾宁熙所能尽的最大的努力。
也算是全了那一段救命恩情。
她轻声道:“多谢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