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顾宁熙转念又一想,京中形势未定,帝位纷争尚不明朗,武安侯怕是不放心将母亲接来团圆。
她想描补几句,谢谦也爽快掩过去:“我母亲说舍不得家乡,过两年再来。”
屋中气氛并未因此受到影响,甄源玩笑道:“伯母信里写了什麽,怕不是又催你成婚吧?”
“非也非也,”谢谦道,“我母亲在发愁一位外甥女的婚事。”
谢谦也说不清自己和那位姑娘的亲缘关系,只知道两家母亲要好,算是远些的堂姐妹?
他一直出门在外,母亲很喜欢那姑娘,时常邀她到家中做客。
“九娘已经到了成婚之期,又有一位青梅竹马的郎君。她家长辈想定下婚事,再请我母亲主婚。”
“然後呢?”昭王殿下开口,兴致勃勃地追问。
“坏就坏在这里,两家门当户对,又是世交。偏生那位姑娘回外祖家探亲,对外祖家一位客人一见倾心,不愿再嫁他人。”
“为何会如此?”昭王殿下一顿。
“竹马不敌天降。”顾宁熙接话,觉得谢九娘亦有主见,会主动选择自己心仪的夫君,“那位客人可是良配?”
陆憬:“……”
谢谦道:“家世丶人品皆上乘,他对九娘也有意。只是不好向赵家交代,事情便暂且拖住了。”
甄源没有评判,秦钰道:“既未定亲就尚可转圜,说来都是缘分。只当九娘与赵家小郎君有缘无分吧。”
昭王殿下轻拨茶盏:“才见了几面的人,如何能断定值得托付?”
到底谁没有缘分,犹未可知。
……
十一月中,为着河北大捷,宫中的庆功宴已筹备多日,满朝文武臣工皆会列席上。
陆憬午後即入宫,先往太极宫,尔後再去凤仪宫中请安。
“母後万福。”
“坐吧。”姚皇後笑道,“外头起风了,怎麽也不多加件衣裳?”
陆憬笑了笑:“才从太极宫中出来,一时不觉得冷。”
姚皇後颇不赞许:“你还年轻,不懂得保养之道。”
她嘱咐了昭王府的近侍几句,心底轻轻叹息。
昭王名扬天下,赫赫战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要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陆憬应“好”,这些年姚皇後执掌六宫,陆憬与中宫关系一向也算融洽。
叙了两段话,侍从来禀道:“皇後娘娘,淮王殿下到了。”
陆憬正好喝完一盏茶,便先行告辞。姚皇後没有留他,又命凤仪宫中的管事亲自相送。
在宫门口打了照面时,陆憬与陆忱彼此都未言语。
殿内侍女撤下了茶盏,端上皇後娘娘嘱咐小厨房新熬的药膳。
“见过母後。”陆忱请了安。
姚皇後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孩子,忱儿在河北病了一场,回来後人瘦了许多。要补回元气,恐怕还要多费一番心思。
药香清苦,姚皇後盯着陆忱喝下药膳,管事又悄悄禀了一句宫门口的情形。
皇後娘娘叹口气,话语是早便斟酌过的,今日正好说与幼子。
“你已经娶了王妃,是独当一面的大晋亲王了。母後也觉着你一年比一年懂事,能为父兄分忧。”姚皇後和缓道,“方才祈安来过,你与他之间到底是亲兄弟,何必再和小时候一般斗气。”
“母後,儿臣才是您的亲儿子!”
听姚皇後话语中有偏向昭王的意思,陆忱当即放了药碗。
姚皇後摇了摇头,这些年她和陛下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们兄弟间和睦些。但每每提到此,忱儿总是抗拒。忱儿惯来不服输,祈安更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前後只差了数月的亲兄弟,仿佛是天生的仇家。
姚皇後心里唯一的安慰,他们兄弟二人间眼下还不曾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多只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总还有机会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