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顾宁熙笑着摇了摇头。
她怎麽会有这样的念头。
……
丑时末,淮王府正堂中,陆忱擦拭着手中佩剑。
他的心腹将领已分成两路,一路在府中召齐兵马,一路去东宫点兵。
万事俱备,原本在并州杨庆叛乱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起事的准备。皇兄被囚,只等昭王出京平叛,京都便是他的天下。
只要他先出兵占据了皇城,控制了父皇与母後,则天下兵马尽听他号令,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正统。
昭王流落在外,不过一叛臣尔。
偏生并州那群乌合之衆,不等昭王出征便作鸟兽散,令他错过了精心筹谋的良机。
然殊途同归,如今太子兄长骤然被废,出乎所有人预料。文武百官或默认昭王是未来储君,或力保皇兄起复。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想到他淮王陆忱。
“殿下,”副将来禀,“东宫又有两位将军带兵前来。”
宝剑闪着寒芒,陆忱眸中势在必得。他手握东宫令牌,策反东宫将领丶调用东宫兵马轻而易举。时机难得,陆忱情知再拖延下去,当父皇开始收回东宫的权力时,他的胜算就少了大半。
原本听命于皇兄的属将们,就算不念皇兄知遇之恩,也总得好生想想昭王上位後他们的下场罢。
兵马如数点齐,将官齐齐候于堂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陆忱沉声道:“诸位将军,昭王忤逆犯上,挟持君父,矫诏废黜太子,为天地所不容!”
“你们随本王一起入宫,清君侧,扶立正统,杀!”
陆忱长剑出鞘,东宫加上淮王府,合兵能有三千之衆。只要出其不意丶孤注一掷,则大业可成。
他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
夜色浓稠得似化不开,皇宫北,神安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
守门的将官常信迎了淮王殿下入内,他本是东宫之人,眼下听命于淮王。
陆忱吩咐左右带兵在此设伏,等到昭王入宫,就地将他诛杀。
届时昭王府群龙无首,名将再如云又能如何?
将所有情形推演妥当,陆忱带了心腹侍卫,乘夜色去往太极殿的方向。
天边已线一抹晨光,陆忱知晓父皇这段日子惯来浅眠,往往寅时醒来就再难入睡。
太极殿外,守夜的是父皇身边的总管李暨。
“速去通传,本王求见陛下。”
李暨立于阶前,望淮王殿下片刻,劝道:“陛下尚未起身,殿下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陆忱朗声:“本王有要事回禀父皇,不容耽误。”他盯着李暨,“若是换了太子和昭王在此,李总管焉敢如此拖延?”
看清淮王殿下眸中厉色,李暨一礼:“请殿下稍候,奴才这便去通传。”
少顷,太极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陆忱阔步入内。
明德帝整衣端坐龙椅後,丝毫不像是才起身的模样。
“父皇,”陆忱单膝跪于地,“孩儿漏夜入宫,惊扰父皇,实有要事相禀,请父皇屏退左右。”
明德帝无声挥手,李暨带了殿内侍从退下。
“你且说来。”
陆忱道:“父皇也知,儿臣与太子皇兄丶还有昭王兄之间有所龃龉。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在昭王府中安插有心腹。昨日儿臣获悉密报,昭王兄私蓄府兵,欲在今夜兵谏夺位。儿臣惊骇交加,特来回禀父皇。”
明德帝沉吟:“此事你可有证据?”
陆忱双膝下跪:“有昭王府主事萧参的口供为证。”
明德帝看着面前的儿子:“昭王府府兵不过八百,宫中禁军上万,他如何能有胜算?”
“昭王兄自诩用兵如神,况且禁军中已有他的内应。”
“也罢,”明德帝缓缓道,“既然还未兵戎相见,朕召昭王明日入宫。等朝会上,你当面与他对峙。”
“父皇,”陆忱急急忙忙向前膝行几步,“机不可失!倘若昭王兄听到风声,必定会有所准备。一日的功夫足够他抹去所有痕迹,届时反而成了儿臣诬陷。请父皇下诏,即刻命昭王入宫,万不能再犹豫了!”
“忱儿,”明德帝声音平静,却暗含警告,“你是要做父皇的主?”
父子二人对望,陆忱手放于腰间。
“恐怕今日,孩儿恕难从命了。”
“铮”然一声,寂静的殿宇中,长剑齐刷刷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