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大步踏入寝殿,瞧见榻上面色苍白丶半是昏睡半是清醒的人,问向太医:“这是怎麽一回事?”
在宫中多年,他第一反应是中毒所致。
“陛下稍安,”屏风外的御医拱手一礼,筹措言辞,委婉道,“顾大人只是……只是来了天癸,并无其他病症。”
太医已开了方子,命人下去煎药。
陆憬稍稍松了口气,去榻旁坐下。顾宁熙腰下垫了软枕,陆憬将她半抱在怀中,喂她喝了几口小米粥,又服了一贴药。折腾了一早上,顾宁熙总算是好受些许,凑合有力气说话。
陆憬安抚着人,同时不由困惑。他与元乐相识这麽多年,从前也没见过她有这等病症啊。
顾宁熙大概知道原因,没有吭声。
太医一五一十道:“回陛下,顾大人应当是在月事前两日吃多了寒凉之物,故而此番症状格外厉害些。”
陆憬都无需回忆,便知太医所言分毫不差。
所幸今日并无赶着处置的要务,陆憬命太医与侍女都去外间候着,自己亲自在殿中守着人。顾宁熙浑身乏力,不愿动弹,偏又疼得睡不着。太医的方子只能缓解,馀下的都得自己熬过去。平躺着不舒服,顾宁熙换了个姿势伏在陆憬膝上,陆憬又替她在小腹下垫了个软枕。摆弄一番,总算寻到个舒坦些的姿势。
午膳顾宁熙同样只喝得下几口粥,勉强睡了一会儿。
陆憬替她盖好锦被,趁这段光景,在栖云殿中批复了十几道奏案。
殿中的冰鉴早已是搬了出去,还不到未时,醒来的顾宁熙总算比晨起时好转两分。
“饿不饿?”陆憬低眸问她。
顾宁熙轻摇头,瞧她神情虚弱,食不下咽,陆憬如何能不心疼。
既睡不着,顾宁熙想有个人陪她说话。
陆憬将人抱得舒服些,道:“平日就罢了,这几日怎麽也不多留心些?”
顾宁熙嘟囔一句:“我哪里记得住。”
她的月事没那麽准,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月或早或晚存了偏差。有时政务忙起来,葵水还懂事,近两个月才来一回。
葵水的日子都是母亲帮她记着的,值房中一直备了月事带。每次来月事前她都多少有些预感,不至于手忙脚乱。
陆憬关切她的身体,问道:“从前吃了寒凉之物,也会如此吗?”
顾宁熙扁了扁嘴,声音透出委屈:“在家时,母亲管着不让我多吃。”
她这麽一提,陆憬倒想起有一回在街上遇见她时,元乐就是在买杨梅冰饮,还分了一盏给她。
那会儿她忽然藏到自己身後,原来是为了躲顾夫人啊。
这桩旧事都能让他翻出来,顾宁熙幽幽道:“陛下可真是明察秋毫。”
陆憬一时不知该作何想,宣平侯夫人不在,元乐便由了自己的性子来。
他叹口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那你自己总该有些分寸。”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是怪到了她头上。
顾宁熙一下子便恼了,撑起些身子:“陛下又没有说过不让我吃!”
陆憬:“……”
对上她声讨的目光,陆憬:“……好好好,都怪朕。”
顾宁熙轻哼一声,暂且不同他计较。
陆憬笑起来,照着太医的嘱咐,将掌心覆在她小腹间,轻缓地替她揉着。
顾宁熙被他拥在怀里,他的掌心温热而又干燥。情绪被慢慢抚平,小腹处的酸痛也当真缓解了两分。
她渐渐放松下来,不自觉合上了眼眸。
殿中宁静,瞧怀中人全心全意依偎着自己的模样,陆憬忍不住低头碰了碰她的额间。
望她睡颜,心底却是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