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愔心里微动,“赤云赤月能给我身上疼按好?”
不语道:“不言说,麟卫们武艺没大成时,先练出了一手好推拿功夫,二小姐试过就知,多重的抻伤,给赤云赤月按上半个时辰差不多就恢复了。”
崔兰愔就道,“那就先给我推吧,若按好了,我就去前头陪老太後用午膳。”
赤云赤月两人虽住在澹月居里,却不在前头服侍,多是在专辟出的静室里练功夫。
不语去喊了,两人很快过来。
崔兰愔原还觉着桑枝那手推按的手法就不错,这会儿同赤云赤月的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且两人的手法别说桑枝学不来,就是孔武有力的男子也学不会。
赤云出指如疾风,在她身上连点几处,赤月沿着赤云点的那几处,或是掌推,或是拳擀,待推好了这一处,赤云又点了几处,赤月继续推过去。
没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起来,显见是用了大力气,这样的力度,该是很疼的,崔兰愔却只是酸胀的疼。
两人给她说道,这是截xue推拿法,麟卫里的不传之术,因着太耗费体力,麟卫们又都是不怕疼的,所以很少使用。
崔兰愔听出两人是给皇帝卖好,哼了声,她现在对皇帝的感觉很复杂,从表叔到极致亲密的情郎,真不是说说就能转过弯儿的。
这会儿大白日的,皇帝要站到面前,崔兰愔觉着她是做不到坦然面对的。
半个时辰後,赤云赤月收手扶她起来,崔兰愔就觉着身上轻快了,活动手脚时只有些微的刺痛,比对之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崔兰愔忙让已累到不行的赤云赤月回去歇着,她梳洗换了衣裳,在铜镜前转了几圈,看哪哪都无破绽了,她带着不语去了前头。
见她过来,陈老太後搂着她上下看了,检视着她已恢复了才放心。
崔兰愔才进门时是有些心虚的,觉着自己辜负了陈老太後的厚爱。
却不想,陈老太後和夏姑姑两个对她好似更宠惯了。
她一再地说没什麽大碍了,这三人仍觉着她端不得碗拿不得箸,她这里眼睛转向哪道菜,还没来得及动箸,夏姑姑和高姑姑就将菜布到了她碗里,为此,两人都忽略了老太後。
老太後还觉着不够,见她喜欢那道清蒸鲈鱼,又让夏姑姑给将鱼刺都挑了给她吃。
“老太後,照这麽养下去,我是嫁不得人了,到时我就在福宁宫里吃用您的,看你愁不愁。”
陈老太後却不怕,“有皇帝和我,哪个敢挑你。钱和已同我说了,你家里想你嫁新科进士,明年殿试咱们让皇帝好生选一个才貌双全的,到时点了探花郎,那才将将配得起你。”
崔兰愔这会儿听不得人提起皇帝,听了心口就要乱扑腾,忙转说起了别的。
她想不到的是,因着昨日不确定皇帝想法的前提下,她为了给陈老太後打不平,就敢对着李太後没好脸,还让皇帝看了个正着。
老太後很明白,这是皇帝站在她这里,若不是,她往後就在宫里留不得了。
都知道她是个心思玲珑的,凡事都知道轻重,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样做的後果,却还是没忍,陈老太後和福宁宫里的这些怎会不动容。
昨儿陈老太後临睡前,又叫来齐安,对三人吩咐道:“我那点儿皇帝也看不上,你们这阵子将我那些钱物分出三份来,一份儿你们三个和钱和分了做养老钱,一份儿就给愔姐儿陪嫁。”
齐安就问:“还一份儿呢?”
陈老太後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道:“谁知道呢,等等看吧。”
齐安三人明了,宫里数十年沉浮,陈太後体味的最多的就是人心易变,最後那份儿她是要留到最後的,若是她失望了,那些干脆就带到棺材里了。
用了膳,崔兰愔同陈太後对着歪在炕上,准备来了困意就直接歇晌。
外头传来好大的响动,往窗外看去,就见齐安陪着钱和往这边来,钱和身後,是一长列的内侍,那些内侍两人一擡,像擡嫁妆一样往里擡着东西。
这是怎麽一回事?
钱和进来给陈老太後行了礼,指着外头道,“今儿陛下来了兴致,往御库里转了,看着合老太後和愔姐儿用的,就让往外搬,这不就搬出来这麽些。”
陈老太後很是意外,往西边儿瞥了眼,“那边儿没有?”
钱和笑着点头,“只咱这边儿有,且件件都是陛下亲自挑的,这份心意才最难得。”
陈老太後也是这麽想的,于她这个年纪,本对身外之物没什麽想法了,听了也来了兴致,让钱和叫那些内侍擡几擡给她看了。
皇帝内库就没不好的,布料丶首饰头面丶玩器摆件,都是跟昨日喜房里那些一样,没一件凡品,都是崔兰愔从前不曾见识过的。
陈太後指了几样叫留下,吩咐钱和道,“剩下的都擡愔姐儿那儿去。”
见崔兰愔要推拒,她摆手道:“我正琢磨这两日给你那里重新布置下,现皇帝送来这麽些,倒省了我的东西,咱们就吃他的大户,都用他的。”
钱和也配合陈老太後,出去叫那些内侍将那些都送到澹月居去。
他反身回来,见崔兰愔还不得劲儿,笑着给她说道,“屋子就叫老太後帮着布置,愔姐儿该回趟家了。”他也不卖关子,“陛下才封了谡哥儿做羽林左卫的指挥同知,还有你爹也被陛下召见了,陛下要修缮延华殿,指了你爹主持,升了你爹做工部员外郎。
咱家里这是双喜临门了,到时亲朋们一定会上门道贺,家里必是要摆酒的,你姐姐身上不便,你娘一个人该应付不来,你不得回家照应下?”
“这样的大好事可少不得愔姐儿。”陈老太後对崔兰愔道,“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就走吧,等你回来,我保管给你布置出一个公主都没有的屋子。”
陈太後叫齐安赶紧备车,不语也小跑着回澹月居喊赤云赤月去了。
这一连串的事砸过来,崔兰愔都比不出哪件更让她震惊了。
崔谡说他会被封一个五品佥事已是极大的惊喜了,结果这会儿却又进了一级,竟是从四品的指挥同知,要知道崔谡才十七,照这麽下去,他的前程都不敢想象。
还有崔晟,他这个升迁速度也过于快了,家里想过他显了本事後,该能得个六品的主事之位,皇帝却给他连晋两级,直接封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还有那一擡擡的东西,里头的料子和首饰多是年轻女子能用能戴的,还有那些摆件用物也不是陈太後会用的。
皇帝这些举动是否因着她呢,崔兰愔极力让自己别往那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