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秦语阑一点不留情地冷言拒绝,斜眼睨着倚床而坐的“女子”,只见这人面带调笑,姿态随意,想必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样的轻佻,她忽然有些见不得他用自己的脸,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可如你所愿,与你同榻而卧,毕竟,那不过是与自己左手碰右手罢了。”
宋谷风的目光蓦然一暗,秦语阑却转身走了。
……
第二日一早,街上多了几个光脚的小孩,沿街来回跑着叫卖“纸讯”。
这“纸讯”是妖魔之乱後流行起来的东西,各城阻绝,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人胆战心惊,听雨阁嗅到商机,因而派出修士前往各城,集来大大小小的消息誊抄在纸上,每日派发售卖。这些纸讯有详有略,常是几户百姓共买一张略讯,而修仙者则更喜详讯。
“城主告示——城主告示——”
小孩夹着一叠纸走街串巷,偶尔停下来收走铜板银钱,秦语阑听见城主告示几个字,立刻买了一份详讯。
……
“平乱大会第三场要开始了?”徐晋州惊讶道,“这种情况还能开始吗,外面到处是妖魔,各方英杰能不能过来都是未知数。”
长简置办的宅子有二进,除了正对大街的假山,还有个不算窄的内庭,秦语阑练刀就在这里。她今日却没带兵器,只在树桩边上搭了几张桌椅,叫上酒楼的饭菜,邀请几个友人前来。
一只土黄的母鸡在桌边刨地,从地里拽出一只大虫子来,张口一吞,绿汁四溢,又啄出几根黑色的马陆,甩头就往秦语阑身上丢,被她面不改色地避开。
这只鸡喜肉食,原本虫子还能满足,但是从偶然吃过被打翻的炖肉之後再也回不到过去,每天只想和人抢饭,这回没被惯着,开始发脾气了。
可惜衆人顾不上它。
徐晋州说完又叹道:“可惜我那兄弟不在,他越来越惜字如金了,传音寥寥,不知道是不是忙不过来,这第三场还能不能参加。”
“第三场不定加入时间,只比杀妖数量,只要无皮妖和画皮鬼祸患未除,晋川兄都有机会。”杜令轩安慰道,他常来此处寻徐晋州,与长简等人已算得上熟悉。
“是这个道理,我听说其他城池也会设立登记和‘借火’地点。”秦语阑道,“不过……天火不是很宝贵吗?所有城加起来也有十来座吧,都能弄到天火?都能借天火附灵于法器?恕我直言,城主未必有如此能耐。”
“城主也有高阶客卿。”一个声音加入对话。
“长兄,方贤弟,你们回来了?”秦语阑转头打趣道,“长兄今日怎麽不与外面的朋友多喝一会儿酒?”
“嗐!外面不过是一群狐朋狗友,我每日辛苦地忙前忙後不过是为了打探一点消息,如今的局势,多一条人脉也是好的。”长简压低声音,“听说这一回城主下了血本,无偿给愿意驱除妖魔的人附灵‘天火’。”
“这一年修界不是没有发现,妖魔惧怕火焰,却不会被寻常火焰所伤,只有类似天火这样的特殊火焰能够伤到它们,武器附灵後,我们这样低阶中阶的修士也能将其杀灭。”
秦语阑喃喃自语:“难怪之前曲尊者的紫火能灭妖魔,原来是……”
原来是借奇宝之威。
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僭越,连忙压下了这个想法。
杜令轩听说能给武器附灵,忍不住开口称赞:“城主好大的手笔!”
徐晋州却面露疑虑:“即使有客卿相助,以一城之力拿到天火就是极限,无偿与人附魔……城主真有底气这麽做吗?”
长简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徐兄认为?”
“先前所传大会前十可入太安宗一事,其宗并未出面否认,表明果真如此。”徐晋州分析道,“宗门本不应与世俗同流……不过情势特殊,也顾不上许多了,因而此番定有太安宗助力。”
长简微微摇头,徐晋州反问:“难道还有别人能做到吗?”
“不是太安宗,是当今皇宫里那位。”
方先钰抓了一只鸡腿在手上啃着,口齿不清地说道:“耕者失其田,全都在城内挤着,来年就要粮荒了,我们这些修仙者倒还好,但那麽多百姓不能种田就要活不下去了。”
长简:“所以最着急破局的不是世家大宗,而是他们。”
几人听了忍不住皱眉深思,而这时方先钰忽然脚上一痛,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哎呀,这鸡怎麽啄我的脚!”
秦语阑这才发现母鸡不知什麽时候跑到这边,气势汹汹地冲方先钰“咯咯咯”地警告。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鸡腿:“看你吃同类,可能心里不开心吧。”
方先钰不常来这里,所以不知道这只爱吃肉的母鸡见不得人吃鸡肉,秦语阑这一年里几乎没沾过鸡油,这回终于忍不住点了份烧鸡,方才急于打探消息,还没来得及动口,没想到被这小子踩了雷。
秦语阑拦下暴躁的母鸡,忽然听长简问自己:“秦道友这会儿也在修炼?”
“对,她现在简直让人刮目相看,修为也高得让我不敢去问。”徐晋州替她答道。
长简别有意味地笑道:“我以为徐兄留在这里是为了挽回秦道友的心呢,怎麽这样轻言放弃了?”
徐晋州微微红了脸,结巴道:“我丶我完全只是不想回家,长兄可不要胡说,免得让人误会。”
说完偷偷瞧了捉鸡的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