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身体一直不好,不怎麽出门,偶尔上街,身边都有数人跟随,对于县里的情况并不了解,更加没人在她耳边说些晦气的事。
曲涵道:“三个月前他外出进货,路上遭遇劫匪,失踪了无音讯,孙家怎样都找不到他的下落,谁料七天後他自己回来了,孙家本来十分高兴,但他的精神却不大好,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遇见了什麽东西。”
他口中的“东西”想必是怪力乱神的奇异事件。
曲涵继续道:“孙家花了重金寻求名医,然而每一位医师看过之後都百思不得其解——”
晏渺问:“他的病很严重吗?”
曲涵:“是他根本就没有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不出任何问题。然而这便是最大的问题,身体无病,那只能是精神有问题。後来有个云游四海的道士出现在隔壁县,孙家带着孙公子去看,不知说了些什麽,回来後就马不停蹄准备婚宴。”
晏渺似懂非懂,她曾在书上看到过所谓失魂症,症状便是被勾魂之人心智不全丶状若痴呆。据说人的精神分而有三魂七魄,那孙公子如今便是三魂中爽灵受损的表现。
这种症状她见过,未拜入星罗门之前,她在星罗门山脚下的浮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她曾目睹一个人的葬礼,那位死去的沈公子和孙公子的症状极为相似,都是离家了几天,等到回来後就明显变得痴傻。
她记得当时是夜晚下葬,灵车寂静,冥币漫天飞舞,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青光脸,当晚做了噩梦,至今记忆犹新。
犹记当时的浮城短短几天连续出现多桩命案,柏霜负责此案,後面她和万松齐书云一行人一起进了星罗门内,没再关注後续结果。
晏渺目光落在孙公子的脸上,思绪飞的远了些。
“你在看什麽?”被曲涵打断後,她才发觉自己无意识盯了孙公子很久。
曲涵:“你觉得孙公子长相如何?”
晏渺回:“自然是俊俏的。”她这话不假,孙公子如今虽然智商不高,可那张脸却清爽周正,怪不得新娘得知他这情况还愿意嫁进来。
耳边一道轻嗤,晏渺转过头看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盖在她眼睛上,比她的体温低了很多,晏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一时不理解曲涵此举,擡手抓住他敷在眼睛上的手,还没碰到,就被他的另一只手握住,十指相扣。
她几乎是被他揽在怀里,後背贴上他的胸膛,他声音轻缓却不容拒绝:“不许看他,渺渺。”
他的意思很明显,看他就好了,他明明比孙公子还要俊俏。
晏渺後知後觉,他这是吃醋了?可她本来就不是江渺,不是他的未婚妻,自己借着江渺的身体和她的未婚夫做出这般亲密举动,未免太对不起江渺了。
晏渺甩开他的手,後退了几步,拉开距离,面色不虞。
院中的人都跟随新人去了庭院喝酒,江善去看新郎新娘拜天地,下人也都忙着安置宾客,因此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们二人。
晏渺没说话,纤眉蹙起,双颊微鼓,气得不轻。曲涵第一时间道歉:“对不起渺渺,以後再也不会了,我只是担心你会喜欢别人而已。”
晏渺强调:“我们现在没有成亲,你不可以随便碰我。”
对方从善如流:“好。”
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交代曲涵看着点江善後,独自离开了。
身後那人笑容瞬间收起,原本愧疚认错的神色全部不见,眼底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薄唇轻啓却并未发出声音,从口型判断他说的两个字应当是“晏渺”。
晏渺如今这具身体若真虚弱,出门没多久便觉头脑昏沉,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又撑着身子走到房间,躺到床上後才觉得舒服了些。
丫鬟为她熬了滋补气血的补药,她一勺一勺慢慢啜饮,等药喝完困意涌上来。
金乌西沉,新月浮现,天近昏黑。
今日才举办过婚礼的孙家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新娘跌跌撞撞跑出新房,惊魂未定的模样,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
与此同时,晏渺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这是她第二次做有关青光脸的噩梦,醒来後明知道是梦却还是忍不住後怕。
门外灯火亮了起来,几个仆妇正在交谈,晏渺索性穿好衣衫,推开门,问道:“发生了何事?”
“今天成婚的那个孙公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