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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第2页）

宁蓁抓了个空，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了一下，差点撞到他身上。周围似乎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嗤笑。

她站稳身体，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瞪着于铭那张写满了“你能奈我何”的脸。

几秒钟的死寂後，她猛地转身，不再看他，也不再试图抢本子，径直朝着教室後门大步走去。

于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着宁蓁挺得笔直的背影，嘴角撇了撇，似乎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他随手把那本惹祸的纪律本往宁蓁空着的课桌上一扔，本子“啪”地一声滑出去老远。

“嘁。”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双手插回裤兜，晃晃悠悠地，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慢吞吞地踱回了自己後排那个位置。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水房传来滴答的水声。

午後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积着灰尘的高窗，在地面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和旧木头混合的沉闷气味。

宁蓁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站着，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她用力吸了几口带着灰尘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宁蓁擡眼看去。

于铭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慢悠悠地从教室後门晃了出来。

他脸上那副混不吝的表情又挂上了，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没心没肺的弧度。

他踱到宁蓁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喂，”他开口，声音还是那种懒洋洋的调子，“生气啦？”

宁蓁没理他，别开脸，视线落在对面墙上剥落的绿漆上。

她不想看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至于麽？”于铭往前凑近了一点，那股混合着汗味和淡淡烟草的气息又飘了过来，让宁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就是个破本子？”

宁蓁猛地转回头：“于铭！你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师，尊重一下其他想学习的同学？！”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集体荣誉感？”于铭像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肩膀都跟着抖了两下，“那玩意儿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他脸上的笑意倏地一收，眼神里透出点不耐烦的冷意，“宁蓁，你少拿这套来压我。管好你自己得了。”

“你……”宁蓁气得一时语塞。她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桀骜和不驯的脸，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跟这种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就在于铭还想再说什麽的时候，走廊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于铭！宁蓁！你们俩给我过来！”

王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铁青，眼镜片後面射出两道寒光。

办公室里的气氛比教室更压抑。

其他老师都低着头，假装忙着自己手里的卷子或备课本，但耳朵都竖着。

王老师坐在他的办公桌後面，手指用力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屡教不改！目无尊长！扰乱课堂！于铭，你自己说说，这个月第几次了？！”王老师的声音压着火，但那股怒气还是直冲于铭而去。

于铭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口，宁蓁只能看到他宽阔却微微垮着的後背。

他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无意识地碾着，没吭声。

“还有你，宁蓁！”王老师的炮火转向了她，“你是班长！你的职责是维持纪律，协助老师，在走廊里吵来吵去，这算什麽啊？”

宁蓁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指甲掐进了掌心。

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来，她努力睁大眼睛，不让那股酸涩冲出来。

她没错！她只是在履行职责！为什麽连她也要挨骂？

“王老师，是他先抢……”宁蓁试图解释。

“够了！”王老师粗暴地打断她，猛地一拍桌子，喘了口气，目光在于铭身上剜了一下，又严厉地扫过宁蓁，“于铭，晚自习留下，给我把《中学生守则》抄十遍！不抄完不准走！宁蓁，你作为班长，没有及时有效地处理问题，也有责任！明天交一份五百字的检讨给我！深刻反省！”

“凭什麽我也要写检讨？”宁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倔强，猛地擡起头，眼眶红红的，毫不退缩地迎上王老师严厉的目光。

王老师显然没料到一向温顺的班长会顶撞，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更难看了：“就凭你是班长！没有管好纪律！这就是责任！怎麽？不服气？”

宁蓁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一条绷直的线。

她死死地盯着王老师，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究没有再说话。

只是那双眼睛里，除了委屈，更多了一层冰冷的东西。

“现在，都给我回教室去！”

于铭像是早料到这个结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就走，经过宁蓁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