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约定。惊变。
地台上铺陈的干草里荆芥气息微涩辛凉,带着些许绒边的草叶压在已被解去衣衫的後背,仿佛翎羽轻缓滑过脊背中央。
乌发散落腻玉雪脂,宋怜向後敛躬着身体,却又哪里避得开。
融菽傲耸,落在他掌中,她再想平稳呼吸,也起起伏伏。
因炽烈胸膛泛起的痒意往骨头里钻,被叼咬住脖颈,宋怜身体燃出嫣红。
袖间暗藏的匕首早已随衣裳剥落,她双手被钳制住,他像是一座沉重的山,无法推拒。
宋怜气促,粘着发丝的脸颊微偏,在他冷硬的下颌线轻蹭了蹭,“兰玠……”
他伟岸的身躯僵滞,旋即似血脉里汹涌岩浆,宋怜平缓着呼吸,“兰玠不防听听我的想法。”
吻炽烈,他禁锢着她的腰,似已了解她的脾性,不会再受她温言软语的哄骗,势必要同她幕天席地。
腰被宽大有力的掌心握住,往上擡起,身体悬空,宋怜心颤,道,“既然兰玠允诺不伤阿宴,亦不伤江淮百姓,我能做到不负阿宴,亦不负兰玠,兰玠又何必在此时,同我不伦呢。”
大约察觉她身体渐渐平静,他自她颈窝擡起头来,居高临下凝视她。
那冷寂的黑眸深不可测,过于平静,反而隐隐透出山雨将至前平静的可怖。
声音亦凉薄冰冷,“放手和失去方能筑就正人君子,高某逐鹿天下,虽为复仇,但亲人罹难已不能复活,若连命定的妻子也要拱手让人,那不如剃发出家,舍身佛门,何必劳心费力,陆夫人说呢。”
“纵然不伦又如何,天下何人敢道一声是非。”
“夫人若只有这些手段,不如收了心思,高某已不再吃这一套,春宵苦短,朝暮皆应争,你我何必说无用的话,废无用的精力,虚度光阴。”
他面容冷峻,蛟龙崇柱却并非如此,越发悍野怒张。
那指骨明晰,掌背脉络分明的手解她衣裙的绳结。
宋怜身体陷入泥沼般,软无力。
荆芥被水雾浸润,馥香更为辛凉,宋怜握着甘草的指尖因用力泛出粉白,“兰玠既知我是不安于室的秉性,便应当猜到我不会放弃站在高位的机会,秦失九鼎,天下共逐之,兰玠不防将我当成对手,无论匹不匹敌,将来我若败了,对兰玠自然心悦诚服,甘心仰望兰玠,心里眼里皆只装兰玠一人,从此独属兰玠一人,此生再不做它想。”
高邵综盯着她,眸光骇沉,她竟敢图谋雄主,竟想与天下诸侯做对手,岂非贻笑大方,韩门献丑。
她自然不是献丑,她柔软-身躯里装着的灵魂,坚韧,不屈,盛放得热烈,她比世上大多数男子皆有才学智谋,她做过的事,微末名士,岂能与之比肩。
她躺在暗室潦倒的干草上,衣衫不整,水漾的眸子如湖,静谧却流动光华,美得令人魄荡神摇。
她善变,并不膺服任何人。
腰间的掌心渐渐似岩浆烫烈,热意几乎穿透皮肤渗进她血脉骨髓里,咫尺间胸膛里心跳急遽,如擂动,宋怜知他必是为她的话心动了。
可却只是瞬时的心动,他眸光浓黑,沉沉打量她,“夫人不是心悦他,与他生死相许麽?”
古井无波的声音极具压迫性,气氛也随之森然。
宋怜温言软语,“既与阿宴是夫妻,我自然不会背叛他,但既然能活,又为何要去死呢,我想兰玠恐怕不希望相中的妻子,当真是朝秦暮楚之人。”
他宁愿她是。
爱财,他聚敛天下之财于富国。
爱势,嫁给他,她不必再朝任何人见礼。
高邵综指腹徐缓轻慢地触碰她的唇,那色泽因他之故,水润潋滟,贝齿间舌靡丽微肿。
“你是我相中的妻子,我又是你什麽人。”
他语气似漫不经心,宋怜却不会信以为真,任由他玩着弄着,“若非我心里曾意属过兰玠,也必不会在误以为阿宴离我而去时,费尽心机靠近兰玠,成王败寇,胜利的人享有战利品,到那时,我宋怜便是兰玠的战利品,和俘虏。”
高邵综搭着眼帘看她许久,她一双杏眸里似幽静的涓涓细流,安静至柔,骨子里却是蓬勃的野望,她曾历经的事,常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坠入万劫不复。
可她从不在乎,不在乎是否有危险,不在乎是生是死,只因她想,便践之以行动。
他固然可以将她直接掳掠回北疆,但恐怕她眼底的光
华熄灭。
野望是她盛放的血液,他不愿她枯萎,亦想同她恩爱意合,琴瑟和鸣,是能看见她笑颜丶得她真心相待生死相许的夫君,而非怨偶。
她既想同他比一比,他忍耐一二,不妨让她心服口服,心甘情愿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