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一愣,转身一瞧,发现薛恒就站在她身後。
他穿着墨蓝官袍,却没戴乌纱帽,脑袋顶的发髻显得有些乱糟糟。
怀中揣着个油纸包,另一只手提着一只荷叶裹着的酱鸡,面带微笑,目光沉静,仿佛今天什麽都没发生过。
云舒望着薛恒,嗓子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薛恒目光来回在她面上扫了扫,道:“怎麽了?”他用手肘顶开院门,“快进来吧。”
云舒挎着篮子,弯腰进了小院。
院子显然被收拾过,北面的墙边堆了些木板,地上的碎屑都被扫起来了。云舒推门进屋,发现地上火盆正旺,歪歪扭扭的床也修好了。
云舒放下篮子,坐在床上,摸了摸床上新换的被褥。
这感觉真的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放弃冬眠的青青从篮子里爬出来,撒娇似得盘在新换的被褥上,冲着云舒吐了吐信子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去了。云舒伸手摸了下蛇尾巴,青蛇便“嗖”地一下把尾巴收起来了,转过身,瞪着圆眼睛看了看她。
不知为何,云舒忽然间觉得心里有些温暖。
苦涩的温暖。
薛恒已经将官袍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又洗干净了双手,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条桌上,“肚子饿吗?”他打开油纸包,“要不要吃东西?”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问话,她之前听着只觉得烦,觉得薛恒的种种举动简直是自欺欺人,可笑至极,今天却生出几分别样的滋味,大抵是有些同情他的缘故。
“这是柳溏镇的桂花茯苓饼,韩知府的侄子带我去买的,他说他媳妇特别喜欢吃,让我买给你尝尝。还有这酱鸡也是从柳溏镇一并带回来的,放在火上烤一烤,吃起来特别香。”
薛恒一边说,一边将桂花茯苓饼送到云舒面前,“尝尝吗?”
若是往常,云舒会让他拿到一边去,置之不理,今日心有不忍,便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小口。
她慢慢地嚼着,说实话,并尝不出什麽滋味,却还是说了句:“挺好吃的。”
薛恒打量着表情僵硬的云舒,问:“你怎麽了?”
云舒躲避着薛恒的目光,“没事。”
薛恒目光渐凝,神色也冷下去了几分,“你都看见了是不是?”
云舒眼神微闪,放下手里的桂花茯苓饼,擡眼望着薛恒道:“是。”
薛恒一听竟是笑了,他握住云舒的手,道:“我说你今天怎麽怪怪的,原来是被我影响到了情绪。别担心,我没事的。”
云舒捏了下手中的桂花茯苓饼,问薛恒,“瑞郡王的眼睛,是你弄瞎的?”
“是。”薛恒干脆利落地承认,“他不肯说出庆仁把你藏到了哪里,我只能给他一点教训。”
云舒讶然。
她尤记得在瑞郡王府上与人斗琴的场景,没想到,薛恒已然与瑞郡王反目成仇。
“他在报复你,因为我。”云舒道。
薛恒满不在乎地笑笑,“想要报复我的人很多,但是,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我保证他们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了。”
云舒秀眉微皱,“可是你……”
说话间面色一变,飞快瞧了眼手中的桂花茯苓糕,仓皇起身,捂着嘴夺门而出。
恰巧一道寒风袭来,吹得云舒肚子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忍住,立时吐出来。好不容易忍到院门外,却也生生地将那股不适感压了下去,只趴在院门上喘粗气。
她也没乱吃东西啊,这,这是怎麽了?
嗓子眼里似乎有什麽东西顶着,胃里像烧开了水,又热又烫,咕噜噜冒着热气,一个劲往上窜。云舒拼命咽着口水,捋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了腰,开始考虑薛恒给自己吃的那块桂花茯苓饼是不是有问题。
那块糕饼的味道其实是不错的,淡淡的甜,丝丝缕缕的桂花香,且是薛恒下衙後亲自去买的,不会坏了。
难道说??
云舒掐算了下日子,顿然觉得不妙,整个人傻在原地。
偏偏薛恒此时走了过来,问她:“云舒,你怎麽了?你刚刚怎麽忽然间跑了出来?”
一面问,一面在她脸上反复打量。
云舒赶忙转过身,“我没事。”她撒谎道,“我刚刚胃里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薛恒一双凤眸来回在云舒身上扫了扫,接着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关上院门道:“外面冷,回屋里吧。”
云舒点点头,挣开薛恒的手,自行回屋上床。
薛恒买来的酱鸡烤一烤之後确实很香,她却实在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