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贵妇人不耐的声音在此时恰好响起:“记不清位置了?”
高跟鞋和长裙穿在女人的身上,左看右看都是“优雅”两个字的具象体现。
只是,这一身的优雅,连带精致的妆和眼底的凉薄多少都和公墓格格不入。
江焉捏着伞柄,向着女人的方向又侧了侧。
待到重新找回一如平常的凉凉语调後,他才开口:“就在前面。”
好像就只是路过一样,江焉继续走向另一方向。
这回捧着的花终于送出手,送给素未蒙面的生身父母,再重新站回养母的身旁。
施珃看着江焉的动作,纳罕地问:“每年就这一次,不单独说会儿话?”
江焉摇摇头,从出生起他就和父母没见过,说起来也谈不上有什麽感情。
更何况,当初他是被丢弃的那一个,事後也是施珃在调查江焉的时候才找到对方,换来一个他们早已离开人世的草草收尾。
祭日前来表孝心?
从哪里来的便宜孝心?
“本就是借着陪您逛街的时间出来,不好耽误您的事。”
江焉一手扶着施珃,一手替人撑伞,慢慢带着人从层层台阶上走下。
走出墓园大门时,江焉才又开口。
“您还要继续逛街麽?”
“逛什麽?这是公墓又不是购物中心,而且你大哥也要回来了,我才没那闲心。”
提起陆涯,施珃啧了一声,撑着江焉的手臂坐进车里。
车刚发动没多久,施珃假寐着靠在椅背上,倏地开口:“对了,之前和你父亲说要转学的事,认真的?”
江焉瞥了而言充当司机的施珃心腹,颔首道:“是的,陆先生这麽久都对陆涯不管不顾,忽然开始上心他的学习,您不本来也在担心吗?”
陆涯不是施珃的亲生孩子,是陆先生和前妻的孩子,名义上论得是江焉的大哥,在陆家向来是边缘人物,和江焉一样。
但哪怕再边缘,这也是陆先生的合法继承人之一。
再加上陆涯有着生母提供的巨额财富,在家的时间很少也不受陆家约束。
若他真的偷偷藏了什麽心思,还真的很难被发现。
故而一直以来,陆涯都是施珃的心腹大患。
听江焉这麽分析,施珃本来还觉得江焉主动提议转学的要求有些古怪,顿时也不再怀疑。
诚然,她自认是培养了个绝佳的卧底。
一直以来,江焉也没让她失望过。
施珃满意地勾起嘴角,“行,你知道怎麽做就好,别影响你自己的成绩。”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江焉垂下眼眸,悄悄松开紧绷的脊背向後靠上车椅背。
回陆家尚且要很久,他也闭上了眼。
眼前刚一陷入黑暗,江焉就又回到了一栋别墅里。
只不过,这栋别墅只存在于江焉的大脑里,是因为他的病而産生的。
此时此刻,别墅里住着另外三个自己,加上他一共四个。
幼年时期的江焉,八岁後才被带去陆家;
十七岁的江焉,还在准备高考,距离离开陆家还有半年;
二十四岁的江焉,经营一个时赚时赔的小书店,每天只知道晒太阳,早已远离豪门圈子。
还有现在的江焉,猝死後重生到这一世。
江焉熟练地坐到其他三个自己的面前,盘起腿冷眼看着八岁的自己一边吃蛋糕一边冷着干瘪瘦削的脸开口:
“给他们送什麽花,你还不如直接踹一脚。”
看起来,很恨生父生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