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前,陆才笙擡手轻叩门扉,指节与檀木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进。”里面传来陆怀远的声音。
推门而入,满室墨香扑面而来。陆才笙在书案前三步处站定,端正行礼:“父亲。”
陆怀远搁下手中的书册,见来人,他起身绕过书案,“笙儿,你怎麽突然回来了?”
“临近岁末,庞统领特准了假期。想着许久未归,便回来看看。”
“回来也好。你母亲时常念叨你,这次定要好好陪她。”
陆才笙垂首应道:“儿子醒的。”
陆怀远又问道:“此次能在家中盘桓多久?”
陆才笙略作沉吟:“若无急召,年前应不回去了。”
陆怀远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他太清楚朝廷规制,在职官员年假从无逾月之例。他眉头一跳:“是带着皇差回来的?”
“果然瞒不过父亲。”陆才笙唇角微扬,却未达眼底。
陆怀远也不深究,转而问道:“嗯,见过你母亲了?”
“方才先去拜见的母亲。”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轻了几分,“对了,听说。。。小瑾随安儿去平陵了?”
提起陆才瑾,陆怀远眉宇间的肃然化开些许:“那丫头,也就安儿治得住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长子低垂的眉眼,“前日收到安儿的信,说是後日便回。”
陆怀远轻叹一声,声音放柔了些:“这次在家时间长,好好休整,也多去看看安儿。。。”话到此处,又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陆才笙指尖微微一颤,擡眸对上父亲的目光,又很快垂下眼帘,低声道:“父亲,我……”
“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安儿那孩子自有主张。有些事,还得你自己主动。”这话说得委婉,却道尽了这些年来的无奈。他看着长子紧抿的唇角,心中又是一叹——这孩子什麽都好,偏生在这事上太过克制,明明情深似海,却连一句心意都不敢表露。
第二日,王家客栈二楼厢房里,曹勇正用布巾擦拭着佩刀,冯青则倚在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窗棂。
笃丶笃丶笃——三声轻重有序的叩门声突然响起。
曹勇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门外立着的正是换了常服的陆才笙。墨色劲装外罩着件靛青棉袍,若不看手中那柄鹰纹佩剑,倒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
“大人!”
陆才笙迈步入内,刚在椅上坐定,冯青便上前压低声音道:“昨夜属下已与庆元暗卫接上头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这案子。。。怕是比我们想的更邪门。”
“何物?”
“近三年来所有死者的名录,以及他们的死状。”
信纸在陆才笙手中展开,纸上密密麻麻写着:
「梁县令,除梁诏外,面如靛染,身似枯槁,通体无伤。同与,王家酒坊王掌柜丶锦绣堂高掌柜丶长乐赌坊严大海丶冯二胡丶陈家布庄等人,死状如出一辙。。。」
陆才笙眉头微蹙。
默了片刻,陆才笙将信纸缓缓折好,眸中寒芒暗涌:“县衙现在何人主事?”
曹勇抱拳道:“回大人,暂由朝廷特派的刑部专司尤广卓署理。”
“尤广卓。。。”陆才笙忽然起身,衣袍带起一阵凛冽的风,“走吧,去衙门。”
庆元县衙书房内,尤广卓将一摞案卷轻轻推至陆才笙面前。
“陆大人,此案所有卷宗尽在于此。”尤广卓捋了捋颌下短须,虽身着正五品郎中的绛紫官服,语气却无半分倨傲。
陆才笙双手接过:“有劳尤大人。”
尤广卓摆手道:“陆大人客气了,此案蹊跷,还需大人这般干才鼎力相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