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婴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确实让他难做了。”
许思睿用余光扫向她,冷哼道:“用不着反思自己。”
“你们班有我这种情况吗?”她虚心求教,打算取取经。
结果许思睿摇了摇头:“没有。”
“……”
“我们全是原班人马。”他继续落井下石。
祝婴宁又忍不住想叹气,只不过一口气还没叹出来,就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有野心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已经承受了半路出家的尴尬,他也应该自己去消化自己的难堪,很公平。专注于你应该做的事就好。”
他说的话细究起来堪称不近人情,可有时又会为她提供一个意想不到的切口。
祝婴宁常为他们能够相识一场而感到幸运,他们是如此不同——成长环境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同,却又能够互相理解,互相点拨,互相支持。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你不该去争取”之类的话。
他说的是,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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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青阳说的转校生在第二天早上如期而至。
他在早读课上宣布“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时,班里瞬间炸开了锅。枯燥乏味的读书生涯,任何一点新鲜刺激都能将大家从重复的日常里短暂拉出来,转校生到来的消息无异于扰乱水池的鱼雷。
男生和女生的声音混在一起,异口同声:“男的女的?”
“男的。”
答案一出来,男生堆里立刻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嘘声。
“切!”
“无聊。”
“男的啊,那算了。”
女生堆里几个外向胆大的又趁势问:“阳哥,转校生帅不帅?”
惹得其他女生咯咯直笑,还有男的大声抗议:“你们怎么这么肤浅?”
洪青阳瞪了底下人几眼:“一天天的没个正形,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人家都是过来读书的,又不是过来选美,都给我严肃点!待会新同学进来了,记得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知道了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多少人严肃,坐得离走廊近的甚至已经扒着窗往外瞧了。
洪青阳走到前门,对新来的转校生说:“进来吧,到讲台上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转校生闻声走了进来,由于校服是前几天新买的,看起来比班上任何一个同学的都要新,饱和度很高的蓝白色明艳如蓝天白云,他本人的气质却没有身上服饰这么跳脱,黑发黑眸,发色和瞳色都很深,唇色却浅淡,眼睛是近似丹凤的内双,眼尾略
微上挑,看着有些清冷,像一幅用墨时浓时淡的水墨画。
是耐看的长相而非惊艳的长相。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声线冷冷淡淡的,介绍说自己叫章嘉程,且将名字一笔一划写到黑板上。
字没有任何训练过的书法痕迹,胜在写得端正,横平竖直规规矩矩。
班上同学依言送上最热烈的掌声,在掌声里,祝婴宁听到周围有人轻声交流:
“长得不错诶。”
“是吗?这长相不是我的菜。”
等掌声结束,洪青阳指了指戴以泽身侧的座位:“你就去那里坐吧。”
戴以泽的同桌开学前不幸出了车祸,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请了足足一个月的假。
章嘉程背着书包走过去。
戴以泽对新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见他走过来也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直到章嘉程说了句“借过”,他才往前挪了挪椅子,以便他能从他的椅子和后桌的间隙里通过,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了,都回神了啊。”洪青阳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今天带早读的同学是哪位?可以上台带读了,其余同学拿出语文课本,翻到第……”他问了下带早读的同学,才继续道,“翻到第12页,读一读古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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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校生的到来让班上同学兴奋了一整天,甚至课间时分还有外班的学生过来观摩新同学。然而少年心性善变,到了第二天第三天,这股新鲜劲儿很快就退去了,大家又回到了半死不活的学习日常里。
祝婴宁谨遵洪青阳的叮嘱,对转校生关照有加,在第一天就让他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她。
不过一连过了三天,章嘉程也没有来找她帮忙的意思。他很腼腆,也可能仅是不爱讲话,除了开学第二天在讲台上的自我介绍,后来的三天里再没有同学听过他的声音,每天就只是坐在座位上埋头苦学,课间或午休也独来独往。
戴以泽很快受不了新同桌的无趣,每天都在招魂,试图用意念让躺在医院里打石膏的老同桌痊愈归来。
他若是说出太过分的话,祝婴宁会出面制止,当然这种时候他一般也很不服就是了。
“一个老学究,一个闷罐子,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祝婴宁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学究是在指她。
哀嚎完,戴以泽就会去骚。扰坐在他前面的邵彦君。但邵彦君对他持什么态度全取决于当日的心情,心情好,她会返身过来给戴以泽涂指甲油,在他的草稿本上画画,和他嘻嘻哈哈畅聊某某人的八卦,心情不好,戴以泽就是她的出气筒,轻则得到眼刀,重则收获锁喉。
章嘉程刚开始还有点被他们的相处模式惊吓到,后面也习惯了,能够在戴以泽说出“粉红豹纹很适合你”“比起白蕾丝你更适合攻击性强的纹样”时也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