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断绝执念
荣庸又在楚清怆的床前站了许久,灯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那样长,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至更漏声响,烛泪成灰,沉重的脚步声自床边响起,又一点点踱去了殿外,彻底融进了夜色中。
楚清怆明白,这就是永别了,曾经爱着荣庸的那个自己,曾经怀有执念的自己,都将在今夜彻底瞑目。
短短的十九载,原来俱是不堪。他拼命的咬住嘴唇,将最後的悲鸣也藏了起来。
荣庸却心灵感应似的回头望了一眼。
雾霭色的锦被鼓出了一团,有人在瑟缩着痛哭,连带着斗帐也在颤抖,却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沉寂的痛苦,更容易浸透骨血,
荣庸的心头传来窒息般的疼痛,他很想做些什麽,却发现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如果他是荣明睿就好了,是不是就能理所应当的把那个人揽进怀中了?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那场充满了算计与阴谋的替嫁,没有这三年的相看两厌,他是不是也会对这样的楚清怆动心呢?
荣庸并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可这一瞬间的停留却给了楚清怆被救赎的希望。
他多麽希望荣庸能够留下来,告诉他,以後会对他好的,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再也不会是先帝留下的屈辱,他只是他,荣庸的知己,仅此而已。
就这样也不行吗?
楚清怆咬着自己的嘴唇,泣不成声,莫名的委屈几乎将他压垮。
他失去了自己的前程,毫无选择地成为了荣庸的屈辱,又在尊严与爱意间挣扎,既想成为宁折不屈的忠贞之士,又想要得到救赎和原谅。
到最後却什麽也没有得到。
他只是想在死前勇敢一回,得到和解的机会,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楚清怆终于掀开了被子,擡眸望向屋外,可那里,空无一人。
或许在楚清怆兀自痛哭挣扎时,他一早便离开了,又或许荣庸根本没有停留过。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楚清怆渴望被爱而生出的幻想。
毕竟这一世,他们就只是怨偶,也只能是怨偶了。
楚清怆披衣起身,也慢慢踱步到了殿外。
庭中有月光皎洁如水,赤红的丹桂将开未开,黄菊盛放更胜昨年。
万物井然,并不以人类的喜悲为序。
夜夜孤灯的,从来只是他,他也该遵从命运的安排了,不必挣扎。
楚清怆又很快回了殿内,几步去了书案前,也仿照着沈氏的文风写了一封家书,托冰月带回楚家。
冰月见他脸上的鞭伤都还未痊愈,便操心起大公子的事,心头难得生出了些愧疚和同情,又劝他好生修养。
楚清怆也不理她,只呆坐在书案前,描起牌位小样儿来。
这回不只是大的,他还做了一个小的,那上头画了精致的虎头,还有一对麒麟纹,十分生动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