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他双眸中流露出的杀意逼得连连後退,竟不敢再言语。
当年先皇不听劝告身犯险境,她都以为救不回来了,便安排了荣明睿去太庙祈福,只等着先皇一死,便好继位。
为了杜绝後患,她还联合大臣们强逼荣庸前去营救,就是为了把他支开,谁成想,他竟真的将人救了回来。
不仅救回来了,还杀光了侵犯边境的三万倭寇,彻底扭转了云国的颓势。
荣庸的继位,顺天时而得民心。
可唯独不得她和先皇的心,直至先皇驾崩还朝,也没有见到继位的旨意。
想到这里,林氏又有了底气,直视着荣庸,逼问起来:
“玉玺呢?旨意呢?荣庸,无论你这个皇帝当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你是窃国贼的事实,你得位不正,必遭天谴!”
“我真是後悔把那一万兵马交给了你!竟让你反过来夺了我明睿的权,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
荣庸哈哈大笑起来,又凑到林氏面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对,我的确没有圣旨和玉玺,所以我把他杀了,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皇权不需要他来赋予,他是开国皇帝,我亦是!”
望着林氏震惊的双眼,荣庸得意地轻笑起来,挥手将衆人屏退,又将脸轻轻别开,调笑道:
“我本来是要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的,可林诗语,你似乎不知道我是个什麽人,居然还用死来要挟我?敢问一个弑父的人,会在意这些吗?”
他又想起了继位以来,几百个日月的相互折磨,心好像也沉到了地狱,彻底死亡了。
“你以为自己可以倚仗的,不过是我需要你的认可,需要你来承认我继位的正统性。可是我从来不在乎!陪着你们打江山时不在乎,为你们守江山时也不在乎,没了你们,我照样可以自己来做这个开国皇帝。”
“林诗语,我是天生的帝王,我敢于改天换日,将一切推翻,我不羡前人不羡盛世!因为我知道,我会比前人做得都更好!该他们来仰望我!”
“那麽,我想要的是什麽呢?是什麽呢?”
荣庸的语气无比狂妄,可眼神却又悲戚到了极点。
这是他蛰伏于沉默寡言背後的真正底色,可惜他的父母从来都不知道。
知道的那人,却又不止照耀他一个。
他始终都是那匹野心勃勃的孤狼。
林诗语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祈求和希冀,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荣庸,你得不到了,注定得不到了!你在你父亲那里是个输家,在我这里也是一样,你永远永远比不上我的明睿,哪怕一根手指!我真是後悔!後悔曾经真的……”
这样似乎还不够,林诗语又扑到了荣庸的身上,掰着他的脸来欣赏他的痛苦。
见他果然悲痛难堪到了极致,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荣庸继续道:
“你不只是输家,还是垫脚石!我们前脚刚想要解决掉楚清怆,後脚你就冒了出来,让我们定婚期,那不塞给你塞给谁啊?总不能我们来做这个恶人,让明睿恨我们吧?我们会受不了的!”
“闭嘴!闭嘴!闭嘴啊!”
林诗语见荣庸一怒之下竟将桌案都掀翻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了。
她凑到荣庸脸恻如恶魔般低语起来:
“你知道为什麽楚家人不喜欢楚清怆吗?其实和你一样,做父母的一见到他,就会想起自己的不堪,想起自己的阴暗面。高高在上的父母陡然被孩子拿了把柄,怎麽会愿意见到他呢?”
“其实你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这话我在你大婚时也说过,你们两个就像阴沟里的老鼠,阴郁又不祥,一对再般配不过的弃子夫妻,一定能互相体谅,相携到老!”
荣庸被她的话狠狠激怒,完全丧失了理智,一双手死死掐住了林诗语的脖颈,又一点点收紧。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堕入地狱了。
在逼死亲生父亲那天,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地狱的边界,而如今,也不过是把另一只也踏进去罢了。
没有什麽分别的,不是吗?根本没有任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