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怆冥思苦想许多日,若是全用兔毛,也不知道阴间那边认不认?鬼能不能用呢?
可能还是烧纸妥当些。
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了梅青给他做过的那些篮子,用长长的野草编就,实在精美!
梅青说,她们庄子上还有人编凉席和垫子呢。
楚清怆想,按照同样的手法,大概也是能编出一张爬床的。
可那些彩纸珍贵,他并不敢轻举妄动,便将往日的书籍经注都撕了来,一点点地叠起,错了的又重来,对了的便保留。
耗费几日,终究是让他摸索了出来。
下面那层还是寻常的彩纸,但最面上的一层则是他用彩纸条编织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彩纸相互交叠,既结实又好看。
楚清怆大概算了算,孩子的生辰该是五月份,那正是芍药的花期,便又用笔在上面绘出了大片的芍药花。
摇车上也是,除了虎纹,还刻了牛犊和豚猪,都承载着一个将死之人对于孩子的所有祈愿。
虽然它无法来到这个世上,虽然这个世界也并不好。
但楚清怆还是想将这个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给它。
想到这些,他肿胀的面容上总是会泛出温柔的笑意,好像这个世界,也曾对他温柔过一般。
摇车和爬床解决了,那麽还有拨浪鼓。
可惜楚清怆实在没有玩过这些,也不知道那拨浪鼓为什麽一转就能响。
最後还是问了守卫才知道,原来拨浪鼓并不是实心的,只在鼓皮上蒙了一块纸。
他恍然大悟,就要回转屋内。
那守卫却有些支支吾吾,又用颤抖的手指向他的面颊。
楚清怆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他的眼睛和鼻孔又开始流血了。
可纸屋已经做好了,摇篮和爬床也有了,他实在没有什麽遗憾了。
他会在阴间,和唯一的亲人,拥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家。
可能仅剩的唯二没有做到的事,一是仍旧不知道春芽那麽馋的零嘴儿,到底是什麽味道。
二是答应了荣庸不死在他的地盘上。
前者,楚清怆还能用剩下的纸钱和彩纸应付应付,可後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恐怕只得挫骨扬灰才能让荣庸得偿所愿了。
所以楚清怆决定继续活着,活着等荣庸来将他挫骨扬灰的那一天。
而等待的这些日子,楚清怆也并没有闲着。
屋子是搭好了,可楚清怆把头探进去一瞧,还是空空荡荡的,没半点家的样子。
索性又做起了各类家具,床榻丶桌椅丶箱笼……
日後他的小瑜儿还要读书识字,那麽还该有书箱丶小案丶毛笔丶砚台……
楚清怆沉溺在阴间的生活中,早已忘记了阳间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