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楚清怆会就这样算了,也不信荣庸不知道这一切。
否则荣庸便不会在自己认下了扶光的身份之後,对自己不理不睬。
虽有前头的首肯,却也是负气更多,至于是和谁赌气,自然是不言而喻。
沈氏再这样招摇下去,只怕会逼得荣庸看清自己的心,明白扶光是独一无二的,是楚云璋扮演不了的。
可楚云璋还是要脸的,没好意思把话说得这麽透,只委婉地劝过沈氏,要她低调行事。
沈若昭见他脸都吓白了,忙将人拉过来细细看过,见楚云璋并无不妥,这才将心安下,好笑道:
“我的儿,你可是扶光啊!这些排场算什麽?更大的尊容还在後头呢!这就受不了?”
楚云璋见她根本没有放到心上,只得嗫嚅道:
“母亲!您也知道陛下的秉性,最是多疑小心,咱们把阵仗搞得这麽大……还有楚清怆,他必定不会这麽……”
“他敢!陛下的事我做不了主,一个从我肚里钻出来的腌臜鬼,我还收拾不了?”
沈若昭心中恼怒,眉头也皱了起来,狠狠咒骂道:
“若不是你爹老眼昏花,你跟陛下哪至于到这步,白白让那个逆子得了便宜!
进宫前我还跟你婶子说呢!若是他乖觉,废了之後咱们楚家也不至于缺他一口吃的,届时求个恩典,让他还是出宫回庄子便是。”
“可他竟忤逆至此,连声母亲都不肯再叫了!那就等着老死冷宫吧!我只当没生过这样不孝不悌的逆子”
沈氏话罢,方觉失态。
楚云璋是她头一个孩子,那是真真放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心头肉,她何时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
可想到那个逆子最後的一拜,还有那句“楚侯夫人”,她始终无法接受,却又不想宣之于口。
若是这样,倒好像很在意那个逆子似的,实在是落了下乘!
沈若昭努力地平息着心头的怒气,终究没再发火,只疲惫地挥了挥手,强笑道:
“好好好!为娘省得啦,你如今未满三月,还是要看顾好自己!这才是咱们楚家的头等大事,你父亲日日早起都在问呢!”
见沈氏这样说,楚云璋自然不敢再言语,只得点头答是,又回了会客厅中,与清流们酬和起来。
可惜沈氏向来自傲惯了,这几日又有些好事者将她昔年所作的诗集都翻了出来,大加赞赏,连带着往日的才女名头也重新响亮了起来。
如此一来,若说先前扩建园子,沈若昭还是为了楚云璋打算的,那麽如今,倒是想着为自己重新筹谋一二。
昔年的“如意居士”也该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会客厅,不是吗?
沈氏越想越是激动,竟是连夜画好了图纸,又立马找了匠人们,谋划起扩园子的事来。
爱子前程似锦,与丈夫重归于好,自己的抱负也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一切都好得远超了沈氏的意料,她想,这京中应当是没有比她更得意的人了吧。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御史中丞方略知的一封奏折,很快便楚家的花团锦簇都撕了开来。
又在京都掀起了另一场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风浪。
她丶楚云璋丶楚广阔,还有那个她不愿提及的人,甚至是荣庸,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此刻颠倒倾覆。
到最後,她终于知道了谁才是最爱她的人,却也永远地失去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