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璋早知荣庸态度,他虽不满自己近日的张扬,但也只是敲打之意更多,如今只要让他出了这口气便是。
因此虽是连连告罪,但也只是做姿拿态地博荣庸怜惜罢了。
又见方略知说起这个,干脆更是红了眼,凄然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母亲欣慰于微臣之才干,又明白臣以三甲之身得入翰林,遭人非议,几多苦楚,如今一切昭然,方才失了考虑。”
“此间种种,臣不敢辩驳,亦不敢抗罚,可方大人仅凭个人喜好,便要来剥夺臣的身份,臣不服!”
他又转头望向了方略知,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悲戚,却又有三分的不甘丶两分的哀怨与五分的决然。
他朗声道:“臣出身商贾,又为一地坤,至卑至贱,却也有捍卫文坛风骨的勇气!三年间,种种艰辛,方才有了这四册文集,如今方大人言词之间,就要夺走,臣不服!”
话罢,干脆又向着地上重重地磕了下去,高声道:
“请陛下为臣做主!”
此话一出,与当堂吹枕边风又有什麽两样。
诸位大臣虽未出声,心里头到底对楚云璋不耻起来。
可荣庸却并未如往常那般,立马出言回护。
他的思绪被那句“三年间,种种艰辛,方有了四册文集”勾了过去,又不知想起了什麽,脸竟然烫了起来。
而楚云璋见荣庸久久不语,只得又将头狠狠磕了下去,悲声道:
“求陛下为臣做主!”
荣庸这才回神,正欲出言,便见方略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文集,又冲着楚云璋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问道:
“楚大人想好了!你可当真是扶光!”
楚云璋不疑有他,故作慷慨道:“正是!便是重刑加身,云璋也是这个话!”
闻言,方略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才利落地回身,向着荣庸行了一礼,朗声道:
“禀陛下,扶光先生曾在新集中留下了一首诗作,让大家用他的生辰八字去对应先前的文集,便可得出另一首诗作。”
“既然楚大人说自己才是扶光,那麽敢问楚大人,您的生辰几何呢?”
楚云璋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也是到了此刻,独属于楚清怆的那股狠厉,似乎终于冒了个尖。
他在惊悚不安之下,竟又生出了几分安定。
终于来了,楚清怆的报复终于来了。
楚云璋惊疑之下,终究还是报出了自己的生辰。
“罔朝二百八十三春……二月初四寅时丶寅时一刻。”
方略知闻言几乎是轻笑了起来,又将自己塞在衣袖中的《扶光文集》都掏了出来。
左一本,又一本,腰间对襟处还有两本,四册文集紧紧藏于贴身处,他也不嫌膈应得慌。
衆人都有些惊讶于他这无出其右的夹带本事,正呐呐着准备说些什麽。
方略知却突然正色起来,将自己先前折好的痕迹都翻了出来,给诸位大臣过目。
说不好奇是假的,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对照着扶光留下的规则以及楚云璋的生辰,慢慢地找出了那些字句。
“始于……那就是第五卷第三行的‘独’字。”
“万籁俱空七弦定,征夫……,那就是‘夫’字。”
“我这头也有了,是‘弑’字。”
“那我这里便是‘父’字,那麽连起来便是独夫弑父……”
“陛下,臣该死!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