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本业为酿酒,封侯入京都之後又不断扩充産业,纺布丶烧瓷丶制硝也均有所涉猎。
只是从往年的账册来看,这些行当并没有盈利多少。便是酿酒本业,也是日益亏损,进项少开支大。
先帝心知楚家资军的功劳,还将京郊外的好几处山头赏赐给了楚广阔,却依然难改颓势。
那账册上的盈利还是一年少过一年。
可与之对应的是楚家人越发奢靡的生活,别的不论,楚云璋自诩高洁,竟然连去了净房的衣物都能不要了。
这不该是一个日日亏损的家族该有的用度。
楚清怆心知有鬼,几番刺探方才收捡了些账簿残页来,可那上头明目衆多,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寄给了元祁帮忙参照。
元祁也不愧是各个中老手,一来便盯住了契税一折。
这是由官府根据各户名下登记的田地折算出来的,做不得假,因此便可以据此反算出楚家名下的田地数量。
其次是购进的酒罐子数量,楚家在兴办烧瓷工坊前,还是采购居多。
田地亩産各有不同,仅从原料数量来看,难以估量出酒坊的实际産量。
但从酒罐的数量来反推便容易许多了,这也是大多数国家计算酒税的依据。
因此有不少商贾为了逃避赋税,会私下里偷卖散酒,钱货两讫,官府也抓不着他们。
但像楚家这般大量购置酒罐,甚至远超了酿酒産量的,可以说绝无仅有。
元祁在书信中细细算过,便是将楚家名下的所有田地都算作酒坊所用,楚家也决计用不了这麽多酒罐子。
况且云国内的酒税也并不便宜,宁愿花上这许多税钱,也要将账面大头落在酿酒业上,一定是为了掩盖更大的阴谋。
其一,可能是为了转移其他産业的占比。如账册所写,所有人肯定都会以为楚家的主业仍旧是酿酒,反而对硝石与纺布减少了关注。
其二,酒业乃是云国所长,荣庸上台後为了尽早恢复本国经济,早下旨降低了关税。
楚家若当真有什麽狼子野心,借着卖酒的由头往其他国家送东西,这是最便利的。
他们甚至可以签订阴阳契书,明面上只收极少的款项,如此便能乘着减税的东风,将云国资産以极低的价格,转移给他国。
元祁大胆猜测,楚家账面上的进项少而开支高昂,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这才有了楚清怆请陆尚清查倭国一事。
可楚广阔淫浸商海数年,便是连酒罐子这个漏洞,也被他以收并烧瓷工坊的手笔堵上了。
楚清怆屡屡刺探,终不得其法,最後还是与元祁商议了数回,方才有了应对之策。
变中有动,动中有变。
既然楚家是个铁桶,从外部无法攻破。
那他这个楚家的最大变数,自然也要物尽其用,逼得楚广阔不得不挪窝,在变动中展露马脚。
扶光一事,诛的不止是荣庸的心,更是楚广阔那颗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