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庸乃是荣王妃林诗语的第三子,前面的两子都是死在了满月之前,林氏日日担忧,没出月子便急出了一身的病。
她抱着荣庸的小包被,在玉灵殿前求告多日,只希望玉成子能够将荣庸的命格改一改,她不要儿子大富大贵,她只要自己的明睿活着。
好好活着,就够了。
是了,那时的荣庸还不叫荣庸,而是明睿。
这个“庸”字,不过是罹宗顾忌荣家终夺江山的预言,对一个无辜孩子所下的恶毒诅咒。
一个预言尚且如此,若是这个孩子又恰有帝王命,又当如何呢?
望着浑身血污的女人,玉成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将这孩子天生的帝王命瞒下,又用障眼法改成了寻常的日月夹财格。
这才勉强保住了他的命。
可惜逆天改命向来需要付出代价,林氏付出的代价是母子反目,不得好死,荣庸付出的代价则是错失良配,孤独终生。
而随後出生的荣明睿,也因为与荣庸同名,导致命格混乱,先是会不可自抑地被哥哥的天命之人吸引,後又因无法承受命格而死。
一切的一切皆因一位母亲的舐犊之情而起,到最後,她的孩子,一个也没有得到善终。
玉成子又擡眸望向了楚清怆的命盘,似乎更加混乱了起来,除了他本人的意愿之外,异世中应当也有人插了手进来,想要把一切都搅乱。
沈若昭听玉成子一直在扯荣家那些腌臜事,却绝口不说楚清怆的安危,也急了,忙冲着玉成子问道:
“既然清儿的命格如此之好,那为什麽会这样呢?清儿还能不能好起来?他的寿数究竟还有多少?”
玉成子这才回过神来,又定定地望着她:
“他八字太好,而你稍弱,又遇灾星,若是真的等到他八月降世,你会当场没命的。”
他叹了口气:“是他用自己的命理,换了你的性命。”
沈若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巨大的愧疚与悔恨瞬间将她击中,可在这种极度自负的人身上,用愧疚浇灌出来,从来不是知错改错的善果。
而是难以面对的恼怒与羞愤。
她瞪大了眼,摇摇头,急速地否定起来:
“不会……不会是这样的……难道他还是什麽救世主吗?不!不!”
说话间,她又扑到了玉成子的脚边,状似疯癫的质问起来: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在弥补了!你们还要我怎麽样?为什麽还要说这样的话来诛我的心?你是不是楚清怆请来故意报复我的!好让我後悔!後悔到恨不能去死!”
玉成子皱起眉头,一把将自己的袍袖提起来,又抖到另一旁去,不让沈若昭够到,这才轻笑起来:
“那夫人细想一下,若是没有楚清怆,你怀长子时中的毒谁来为你解?他病弱痛苦的十几年难道不是在替你受过?”
他又望向荣庸,“那陛下又来想想,那日若是没有楚清怆病危,你善心大发送他去县里就医一事,後来倭寇屠戮庄子,你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二人谁都没有再言语,玉成子轻笑起来,又将拂尘挥到半空中,施法将楚清怆的躯体护住,不让孤魂野鬼侵占,这才开口道:
“若是没有崇州火烧倭寇,楚家又哪里来的时运,脱胎换骨,以商贾之身得以封侯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他而起,却又将他逼上死路,如今所有的症结全在他身,只有他一死方才可解。
“这就是他企图改变你们的命运而要付出的代价。你们会不会因此後悔,又有什麽重要的呢?反正他都要死了。”
玉成子定定地望着二人,又重复道:“逆天改命,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