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梦中回转过身的小鹿,再也没有望过她一眼。
沈若昭终于哭出了声:“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苦主啊!否则有谁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我只是……只是被蒙蔽了……”
荣庸闻言却冷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帮谁出气。
“喔,那你是如今才知道楚清怆是你亲生的吗?若是非要厚此薄彼,那就不要生!”
沈若昭没再搭话,只用袖子擦了擦泪,又将汤药端了起来,递到楚清怆面前。
“我……我熬了许久的,喝了……能快些好起来。”
楚清怆将脸侧到一旁,仍旧是一语不发。
沈若昭又耐下性子,冷声道:“快,喝了!事关生死,到底有什麽好闹的!”
楚清怆索性从榻上爬了起来,扶着石壁一步步挪向了窗台,最後靠着窗台抱膝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其间荣庸还想抱他过去,也被他闪身避了过去。
就这样,他一个人缩在了窗台上,与沈若昭丶与荣庸,泾渭分明。
沈若昭彻底被这一幕激怒,又狠狠将汤药掷在小几上,怒骂起来:
“楚清怆,你以为我很想来求你吗?与其被迫来面对你,我宁愿自己被骗上一辈子,夫妻恩爱,子女和顺,也好过怀着愧疚与不甘的来与你日日相对。”
楚清怆心头疲惫,见沈若昭实在是不依不饶,索性侧身将汤药端过来一饮而尽。
“好了,沈夫人,以後不必再愧疚了。”
可在下一瞬,浓黑色的药汁便混着血水争先恐後地从口鼻处冒了出来,楚清怆微眯着眼,仍旧盯着窗台外的石子发呆,连去擦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沈若昭惊呼起来,忙用丝帕去给他擦,他却疲惫地闭上眼,一步步朝着窗台往外挪去。
荣庸看得心惊,立马冲了过来,将他抱回到床上来,可再想唤他时,却发现他早已昏睡过去了。
若是方才真的任由他继续往外挪,後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荣庸心头恼怒,不由得冲着沈若昭喝道:“你是要逼他去死吗?世上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
沈若昭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呐呐道:“我丶我只是太生气他太不顾着自己了,难道我就不是受害者了吗?他为什麽就不能多体谅体谅我一些呢?”
她习惯了楚云璋的顺柔乖巧,也习惯了对楚清怆怒目而视。
哪怕如今真相大白,她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同这个自小孤僻倔强的孩子相处。
更何况,言为心声,她的确是有恨的,恨楚广阔无情,恨楚云璋无耻,恨命运残酷。
可她忘了,她最不该恨的人,是楚清怆。
想到这些,沈若昭无颜面对,只能低着头抹泪。
一旁的陆尚也诊断完毕,又冲着荣庸摇了摇头,“他久不进食,肠胃都坏了个彻底,他不想喝的,以後就别再逼他了……”
他又望了榻上的楚清怆一眼,哽咽道:
“他如今看着虽比以往都和顺,但心绪低迷,又抑郁成疾,那是一心等死,根本不想再挣扎的意思,以後别再逼他了,让他就这样体体面面的走吧!”
可荣庸哪里肯,冲着陆尚便威胁道:“你能治就治,不能治朕便换人,再说这些灰心丧气的话,你倒卖药材一事,朕一定追究到底!”
陆尚叹了口气,这才硬着头皮应下,又给楚清怆开了些固气养元的方子。
想到今日的种种,荣庸也不禁後怕,楚清怆如今最喜欢靠在窗台上发呆,若是哪天……他就这样静静悄悄的一跃而下……
他想了又想,索性命人将窗台也用铁栏杆封了,只留下些空隙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