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明睿虽有天命护体,却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到三月,便连失数城。
而荣庸则屡战屡胜,收复失地的同时更是四处笼络人心,严打贪官污吏不说,还将赃银分了大半给百姓。
若是没有意外,这场战役的胜利者,应当还是荣庸。
可偏偏意外还是发生了。
荣庸早年间便设了内阁,皇权独尊,相权分散,便是他走了,几方掣肘之下,朝堂也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但他忘了,内阁诸臣,大多都是出自明崇秋门下,尤其是杜书宴等人,更是对同门之情甚为看重。
自扶光一事後,荣庸虽有改悔,但斯人已去,衆人也早寒了心,不说结党谋逆,却也不愿再为荣庸卖命,因此一早便辞官离去。
因此往日势力盘踞的内阁,如今早已是独木难支,怎麽能为出征在外的皇帝提供长远无虑的支持呢?
先是粮草不至,後是京都内乱,逼得荣庸不得不放弃大好的局势,狼狈返京。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荣庸才想起来朝自己的身後望望,可惜他的後背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他的知己。
若是那个人还在……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无依无靠了?
後来的一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再挣扎了,荣庸索性放弃自我,任由荣明睿如同水蛭一般,一点点吸干了他的江山。
叛军攻入京都的那个上午,正是楚清怆二十二岁的生辰,荣庸难得起了个大早。
如今他再也不会通宵达旦地批阅奏折,广开廷议了,闲着的时间总是那样多。
所以这样的大日子,就显得格外重要。
今年他为楚清怆准备的,乃是一枚青玉发冠,上头的金桂是他亲手所刻,一刀又一刀,刻了快有大半年。
只是不知道楚清怆後来有没有长高些呢?否则这样大的发冠戴上去,总会有些压个子的。
荣庸出神地想着,又给楚清怆摆了一盘自己做的豌豆黄,可惜手艺不精,又炒枯了一些,怪苦的。
荣明睿带人杀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那个总是汲汲图营的哥哥,早已白了头发,明明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居然快和当年的父皇一样了。
可荣明睿再低头望望自己,这些年里,望秋先零的,又岂止荣庸一个呢?
他该死,荣庸也该死!是他们恣意妄为,毁了楚清怆原本大好的人生!
荣明睿心内凄然,一脚将桌案踢翻,这才来到荣庸身前,如今他再也不会畏惧那个深沉阴暗的哥哥了。
他直视着荣庸,往日永远疏朗乐观的脸上却带着最悲绝的伤痛。
“荣庸,成亲的那天,你知道我有羡慕你吗?你以为的屈辱,是我的求之不得,你娶走了我最爱的人啊!你那时……就已经赢了!”
他狠狠地捅了荣庸一剑,又道:
“可是你知道吗?清清再也回不来了,我把倭寇全杀死了,也没有拼出一个清清来,我的清清再也回不来了……”
後来发生了什麽无人可知,不过是云国的王位又换了一个人来坐罢了。
烟雾缭绕的中元节,并没有为谁带来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