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该在皇宫中安心养胎,等着诞下皇嗣被皇帝再度封後的废後楚氏。
他此刻正人事不知地躺在五王爷衣物上,隆起的腹部早已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一个蜿蜒在灰白肌肤上的巨大血洞,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液……
而在鲜红血液蔓延的不远处,正躺着一个青灰发紫的婴儿,他艰难地喘着气,又不知觉地抖着两条细瘦无力的小腿,宛如蝴蝶振翅。
衆人见状都失了言语,只默默跪倒在地,甚至不敢再看荣庸一眼。
很明显,这个孩子的双腿已经不可能是正常的了。
而更要命的还是,在那两只羸弱无力的小腿扑腾的间隙,他们分明望见了那孩子的胯间……竟然什麽都没有。
不管是作为天乾还是地坤应该具有的构造,他……不!应该是它,竟然都没有……
这是一个怪胎,真正的怪胎!
荣庸也在此刻彻底呆住了。
望着痛哭失声的荣明睿,他知道,自己也应该扑上去抱住那具血流不止的躯体。
可再一转头,望着那个小小的……怪胎,他竟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齐将军离他稍近,见他险些站立不住,忙一把将他扶住,却又被荣庸挥手屏退了。
最终,他还是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楚清怆身前,那张苍白的脸庞已经被汗水给浇透了,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荣庸心中恨极,一脚将荣明睿踢翻,又颤着手将楚清怆从地上抱了起来,这才冲着精卫怒喝道∶
“找到人为何不来禀报?为何不给他止血包扎找人医治?就让他这样躺着?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衆人被眼前巨大的变故惊到了,都不敢再言语,只低着头请罪。
而楚云璋便是在此刻来的。
他还是裹着那套兜帽,手里却不知抱了个什麽,一直小心翼翼地拍着腹部上方鼓出的一小团。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探了出来,柔嫩的鼻尖微微耸动,似乎正在捕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冷梅信香。
楚云璋有一瞬间的僵硬,又立马反应过来,强逼着自己释放出了更多的樱花信香,没想到那孩子却哭得更厉害了。
衆人这才敢擡头望了过来。
与地上的那个“怪物”相比,这个孩子虽然瘦小,浑身还皱皱巴巴的,但四肢有力,哭声嘹亮,鼻梁高挺,眉间竟然还有一点微红的朱砂痣。
看不明显,但见那貌相也知日後定是个康健有福气的。
荣庸此刻心急如焚,自然无心留意这些,望着挡在他身前的楚云璋,只冷声威胁道∶
“让开,别挡道!别逼朕杀你!楚清怆需要止血……”
虽然没有爱过荣庸,但被他这样厚此薄彼的对待,还是头一遭,楚云璋心中十分嫉恨,但见衆人都望了过来,还是柔了嗓音回道∶
“陛下,您误会了。方才为我接生的村医李大伯还在这里,他行事稳妥,妙手回春。不若,先让他给阿怆看看吧?”
荣庸心知轻重缓急,这才没再言语,轻轻将楚清怆放在了自己怀里,这才让村医上前。
那村医倒也的确有几手,虽不大言语,但一剂药粉下去,血立马止住了。
最後又用随身携带的渔线,将楚清怆腹部的好几处大伤口缝了,让他暂时脱离了危险。
这时,衆人的视线也终于落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怪物身上。
楚云璋没敢望一起过去,只是用手心不在焉地拍着嚎啕大哭的孩子。
村医倒是心善,又几步走了上去,细细看过,这才冲着荣庸开口道∶
“陛下,这孩子乃是天缺……加以双腿无力,日後怕是难以活到成年,需得小心照料才是。”
说罢,又状似无意地感叹起来∶“唉,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云公子的孩儿虽是早産,却健康早慧之相,而楚公子的孩子,明明是足月而生,怎麽反倒……”
足月而生?
楚清怆的孩子竟然是足月而生的?可他除了狩猎那次,分明没有碰过楚清怆……
荣庸似乎终于在一片麻木中意识到了什麽。